陈家在西市有一个小小的毛皮摊子,原主的阿爷,也就是安檀音的那位胡人父亲跑商的时候也多数是收一些动物皮毛,两家以前在生意上多有往来。
但今日不同以往,陈家依旧有毛皮摊子,但安家却是只有三个孩子了,有些贪婪的心思安檀音是能理解的,毕竟人心本就如此。
只是陈家二郎万不该有更为龌蹉的主意,原主但凡是真的被陈家人弄去酒肆斟酒迎客,接着多数是被一些酒客豢养,最后人老珠黄依无所靠,这是这时代多数的胡姬共有的命运。
到了陈家门口的时候,安檀音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才叩响了门扉。
开门的小姑娘显然是对安檀音有记忆的,毕竟原主之前来闹过一次,此时看到安家大娘子又来了,便就摆起了脸色。
安檀音知道自己需要掌握节奏,便就先开口了:“我是来归还玉佩的,让你阿爷阿娘把我家的玉佩还与我,就当是解除了婚约。”
说罢便就把手里的玉佩塞到小姑娘的手里,小姑娘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用手指指着安檀音破口大骂:“你个狐蹄子怎么敢的?你还敢退亲,你以为除了我二兄还有谁敢娶你?但真是不知好歹。”
完了还跺了跺脚,拿着玉佩蹬蹬蹬的就往院子里去了,安檀音眯了眯眼,陈家当真不是个好的,就连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都如此地跋扈。
不过这些跟她马上就没关系了,安檀音大步跟上,直接走入了陈家中堂,中堂内的蒲团上正坐着一位约四十左右的妇人,正在旁若无人地在炉子边烤火。
见安檀音过来了就立马冷哼了一声,安檀音倒是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小姑娘手里的玉佩。
小姑娘气呼呼地把玉佩啪的一声放在了妇人旁边的案几上,然后继续瞪着眼道:“她把玉佩还来了,说要退亲!”
“退亲?这可是你阿爷亲自跟我订下来的婚约,是你想退就能退的?”这时候堂屋后门走进来一位中年男子,捏着自己的胡须,慢悠悠地说道。
“我阿爷阿娘相继去世,我要在家守孝六年,六年内我安家不会办喜事,若是你家二郎不着急,那便也可以,只怕是你家二郎等不了那么久。”
安檀音老神在在的说着,眼神却是看着那位妇人,果然就看到那位妇人的脸色变了一下,安檀音心里冷笑,自己倒是可以慢慢耗着,但是陈家可不行。
“侄女此话差矣,我安兄在泉下若是知道你如此打算怕也是要叹气的,既然你父母都不在,理应我是陈家来照顾你们姐弟几个,咱们还是早些把亲事办了,毕竟也都住在同一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是吗?”
安檀音听着这话不禁地微微翘起嘴角,这是在威胁她啊!
“阿叔怕是不知道吧,你家二郎早就跟人私订终身了,还说着要把我家宅子典卖了去西市开酒肆呢?哦,我是在墩义坊亲耳听到的。”安檀音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满脸笑意地说着。
此时妇人脸色煞白,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指着安檀音破口大骂:“你个贱妮子!一脸狐骚样还敢污蔑我儿!我跟你拼了!”
说罢就要扑过来,安檀音可不给她撒泼的机会,一把拉住她的手,抽出横刀恶狠狠的道:“哦,阿婶娘家也是墩义坊对吧,你娘家那侄女肚子再过几个月就瞒不住了吧?阿叔怕是还不知道吧?要不退亲,要不咱们就耗着,我可是刚刚从坊正家出来。”
妇人见那横刀就放在自己的手指边,吓得直哆嗦,有些求助地看着自家男人,另外一边的小姑娘明显也是被吓到了,慢慢地往后退了几步。
“去把安家的玉佩拿过来!”中年男子黑着脸吼道。
安檀音这才松开了妇人的手,但横刀却是没有收起来,妇人跌跌撞撞的就朝自己的寝屋冲了过去。
“阿叔,您看这事整的,实在不好意思,您也别生气,您马上就要有孙子了,是件喜事,幸亏是咱们两家没有婚书,不然啊这可是要挨板子的事呢!”
中年男人脸色黑如锅底,一边是为老妻和儿子瞒着自己整的这破事而生气,另外一边安家这丫头目无尊长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阿婶马上就会把玉佩拿过来,你以后好自为之!”
“多谢阿叔成全,我阿爷阿娘泉下有知定是也要感谢阿叔的,你家二郎成亲我也就不来随礼了,还望陈叔生意兴隆,阖家安康。”
“多谢侄女。”
接下来就是一阵安静,陈家人万万没想到上一次上门还只会哭闹的安家丫头,这次却是如此的疯魔,再就是上一次原主可没提陈二郎的事情。
原主那个傻丫头终究是不忍心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心里大概是对陈家还是有些期许的,只是可惜当真是所托非人了。
陈家原本还一脸跋扈的小姑娘这会儿已经拔腿往西市跑了,她要跟二兄说说这狐媚子到家里闹的事情。
而后院里正在偷听的陈家大儿媳捂着自家闺女的嘴,轻轻地冷笑了几声,心里感觉到了一阵快意。
这下好了,老二那丑事被人知道了,看那贱蹄子怀着孩子嫁进陈家还怎么嚣张,是婆婆的侄女又怎么样,这等丑事婆婆也兜不住。
想罢就哼着小曲儿牵着闺女溜溜达达地走了,没错,这个事儿还是陈家大嫂透露给原主的,陈家大嫂这人也是有些想法的。
陈家老大老实,她又没有生儿子,家里老两口就偏爱老二,这次还想着抢了安家的财产,这若是真的成了,老二在家里怕就是横着走了,到时候他们这家子怕是在陈家怕是毫无存在感了。
再说了,这些钱也到不了他们大房的兜里,更何况那个怀孕的小妮子和她又十分地不对付,这还没进门就摆脸子,真的进门生个儿子,她觉得自己这日子怕也是过不下去了。
这下好了,直接把这事捅破成了丑事,这以后即便是生了儿子,也嘚瑟不起来了。
陈家大嫂子秉承着我得不到的好,别人也甭想得到的原则,直接安檀音来个大助攻。
此时两人都很是互相满意,安檀音揣着安家的玉佩出门之后心里满是轻松,其实这件事情说复杂也复杂,但只要狠下心说简单也简单。
毕竟都是平民,陈家绝不敢娶一个拿有陈二郎把柄,而且还随意拿横刀对着长辈的女子,只不过如此一来安檀音这悍妇的名声就要传出去了。
加上她本就有胡人血统,多多少少地要被人议论说野蛮之类的了,只不过这些安檀音都没放在眼里,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都觉得轻松了。
她也不管陈家这会儿是如何乱七八糟的情形了,她最后和陈叔说的那几句话虽是说得有些阴阳怪气了一些,但还是摆着晚辈的态度在的,只要陈叔脑子清楚,后面陈家应该也不会再来安家了。
解决了最大的麻烦,接下来该计划未来的生活啊,毕竟不能坐吃山空,得有门营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