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宴府西侧院落里,银色月光倾洒在枝叶上,石板铺成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斑驳陆离的阴影。
来福正托着下巴坐在屋檐下发呆,听到门外有声响立马腾地一下站起来。
提着手边的铜座莲花烛灯就迎去了院门口,吱呀一声打开院门就看到了靠在门框边的自家主子。
“郎君,这是怎么了?”来福手里的灯往前举了举,想要看看自家郎君的脸色。
“无事。”宴佑琛缓了缓就无视旁边咋咋呼呼的来福,直接朝院子里走了过来。
来福看着自家郎君的背影,感觉样子有些奇妙,一溜小碎步地就跟了上去。
“厨房给郎君虫草花玉竹参汤,小子去给……”待来福看到宴佑琛大腿上的血迹时,立马瞪大了眼睛。
“快快快,郎君您在榻上歇会先,我去拿金疮药!!”来福有些慌地围着宴佑琛转了一圈,然后就忙碌了起来。
宴佑琛看他这有些手忙脚乱的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郎君,您这伤口很深,且要养一段时间呢!”来福把宴佑琛的伤口包扎好,一脸不满地道。
而后又对行凶之人一阵言语攻击。
宴佑琛没搭理他这些话,过了会儿才冷声开口:“来福,你跟你兄长都是七八岁就跟在我身边的,你兄长性子稳重做事周到,也一直护着你,我见你们兄弟情深倒也没说什么。”
“只是自从过完年你兄长去洛阳查账,我身边就只剩你一人,但这段时间你实在是难堪大任,你刚刚慌什么?我且能自己走回来,你慌什么?遇事比主子还不冷静?”
来福听完这番话脸色也跟着发白,立马躬着身子小声地说:“小的知道错了,郎君莫要生气了,这伤口需要静养。小的,小的马上退下!”
说完轻轻地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家郎君,宴佑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回头我给你兄长好好说道说道你这段时间办的事。”
其实来福虽是宴佑琛的贴身小厮,但一直以来也就负责他在宴家的生活起居这些事情。
而更为重要的一些事情都是来福的兄长来财负责,有兄长在面前罩着,加上宴佑琛又不是苛刻的主子,来福一直以来小日子过得极为舒适。
可如今兄长手上的事情越来越多,像这次去洛阳查账就不得不离开长安,所以就把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交给来福了。
来福这下子就直接膨胀了,他家主子可是朝廷上最年轻的侍郎呢!来福觉得自己这出门处处都是被人恭维着,行事便就有些不着调了起来。
来福这会儿心里琢磨着,自家郎君这是从哪受了这么重的伤回来的呢?
什么人伤的郎君?
郎君一定是心情不好找自己发火,他懂他都懂!
不得不说,来福和宴佑琛这对主仆在正常情况下,脑子都不是在一条线上的。
在宴佑琛看来福虽是有些不聪明,也有不少的缺点,但自幼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在自己身边长大,忠心是有的,所以即便是训斥了他一顿,倒也没准备真的要罚他什么。
来福躬身退下就直接去了厨房,还在厨房打盹儿的厨娘见他来了立马站了起来。
“您这是要热水还是要什么?”厨娘恭敬地问。
来福扯了扯嘴角:“我方才就已经拿了热水了,我还要什么热水啊!那个,弄些红糖红枣啊这些补血的炖个点汤,等下送来院子里,算了算了,你东西准备好,我自己来弄!”
来福觉得此时只有自己亲自动手才能感化他那寒气四溢的主子了。
“哪能劳妨您动手了……”
“麻溜点!我家郎君就爱我炖的汤!”来福趾高气昂的在厨房一阵指手画脚了起来。
厨娘心里此时想着,回头二爷一定要娶个厉害的夫人,把这货好好整整!
一天天占院子为霸,吆五喝六的!小小年纪就特别惹人嫌!
厨房里守夜的小丫鬟蹲在灶口皱着眉头,咬着手指想着炉灰里自己放的那个小小的芋头咋办呢?
来福大哥会不会把她的小芋头烧成了木炭啊!摸着有些瘪的肚子,小丫鬟眼眶渐渐泛红了,她饿啊!她虽然每天吃得是别人的好几倍,但依旧是觉得好饿!可也太难了!
来福走之后宴佑琛轻轻闭着眼,可能是失血过多眩晕感袭面而来,还没等来福准备好自己炖煮的汤,宴佑琛就在榻上小憩了起来。
安檀音在宴佑琛松手的时候,拼命地冲到了曲道的尽头,她担心自己会被跟踪,直接在坊间的曲道上绕了好几圈,这才回家。
虽是安全到家了,但安檀音的心却一直是七上八下,刚才对方在掐自己脖子时候的杀气她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但那人却又两次的松手,其实若是对方真的有心灭口,她是断然走不了的。
安檀音可不认为自己的运气好,这只能说明对方是故意的,故意吓唬自己?索要贴身贵重物品?
安檀音一时间有些嗤笑了起来,安家即便一直过得不算贫穷,但那等子价格不菲的美玉也是没有的,那人为何要这样呢?
正在安檀音想着这些的时候,阿序躺在自己的小被窝里,听到院子里的声响,就猫着腰起来透过直零窗的缝隙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见是装扮之后的阿姐已经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
重新躺回被褥里,小手却是一直紧紧地拽着脖子上红绳套着的环形玉佩。
小小的阿序回忆着阿娘交代自己的话,这枚自他出生起就戴在身上的玉佩是属于阿姐的。
“大郎,若是有朝一日你阿姐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实在活不下去了,你拿着这枚玉佩去找……”
想着阿娘当时一脸忧郁的样子,小少年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自己绝对不会让阿姐带着玉佩去找那户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