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般抉择之后,屠松给了一根兔狲毛作为标记,顺便还能通过这根毛判断他本人的情况。
参与招亲的人终于文试完毕,已是正午。公子哥儿们自然去边上的酒楼吃顿好的,平常人家就下馆子。招亲吸引了不少小摊,这时候终于正经开张,好不热闹。
夏寻风摆件似的坐了许久,这会儿终于得空,也顾不上歇一歇了。她八风不动从容冷静地离开父亲的视线,便开始撒丫子狂奔找去楚纤凝落脚的客栈。
她跑得实在太快,即便有人眼熟也不好抓住她强行认识。四下张望,果然在最角落看到了两个眼熟的人。
楚纤凝正和宴无忧在大堂,赌她会不会来。愿赌服输,宴无忧不情不愿坐远了一些,将位置让给了夏寻风,挡住了他人窥探的视线。
楚纤凝将阳春面往夏寻风面前一推:“来得急吧?不忙,先吃再说。”
“诶,这就三碗,不是还有那个……”
“他忙着,这碗就是给你点的。”楚纤凝一抬下巴,“我们来得早,不然也得排队。”
夏寻风“唔唔”两声表示感谢,一筷子卷起面就往嘴里塞。他们二人赢了不少吃的,根本没什么午饭想法,纯粹是怕夏寻风一人吃尴尬。
换言之,桌上这三碗,其实都是给夏寻风点的。
炫了半碗面,夏寻风才觉得腹中没那么饿了。正要开始寒暄,见他们二人筷子都没拿,大惊失色:“这面……不对劲吗?我怎么没吃出来?”
“我们不饿。”楚纤凝将自己那碗也往外推,“想吃也请你吃了。”
“真的,这么好啊?!”夏寻风朴实的快乐被宴无忧推来的面碗给击碎了,“不是,你也不吃?你是病人,这基本的营养总得跟上吧?吃!我饿不死!”
宴无忧第一次被人说营养不良,一时间百感交集。楚纤凝道出他们都已经吃了一顿,解围道:“你若不愿吃,我就让小二帮着打包,到时候送给旁人,不会浪费。”
“真不吃?”夏寻风严肃极了,试图从宴无忧脸上找到半分破绽,“饿了我也没办法哦?我吃了?”
宴无忧微微点头。兴许真是饿狠了,夏寻风闷头吃面,一盏茶功夫桌上多了三个空碗。
“嗝……抱歉,抱歉。”夏寻风捂着肚子一脸满足,“谁懂啊家人们……回家吃饭,老头子恨不得连我吃几粒米都数清楚。上次帮着抓药,都觉得脑瓜犯晕。”
“你身材正好,他不该如此。”楚纤凝摇摇头,“我们上去说吧。”
买到吃食的人多了,渐渐开始往他们这边坐。楚纤凝这会还是男相,并不想因为一顿饭打乱自己的计划,干脆给夏寻风施了个幻术,拉着她大摇大摆上楼去了。
“他们怎么看我的表情这么奇怪?”夏寻风小声道。
楚纤凝屏住笑,胡说八道:“他们见识少了吧。”
宴无忧一听就知道楚纤凝没安好心,抬眼就看到夏寻风这会是个肥头大耳的富商模样——可她的行止还是那样娇俏,难免碰撞出一言难尽的火花。
将夏寻风送进屋里解除了幻术,楚纤凝去尚小虎门前看。一个店小二坐在门口睡觉,屋内能听见极其细微的小呼噜声。
孩子不作妖就行。楚纤凝蹑手蹑脚准备退走,木门突然被掀开:“呔——”
楚纤凝一把捂住他的嘴,连人带剑拖进房间。
外头,店小二人被掀了个倒仰,一骨碌爬起来,睡眼惺忪地冲着空气拱手:“客官什么吩咐!诶,人呢?”
里间传来“啪”的一声。门吱嘎一响,尚小虎捂着脸朝外头嘿嘿笑道:“没事没事,你走吧。”
门一关,楚纤凝脸色一沉,道:“睡醒了?”
尚小虎一摸脸,肿起个手印。他哭丧着脸道:“尊上,我绝不会、绝不会随便在外面拔剑了!”
“行,既然你醒了,带你见个人。”楚纤凝走到门口,眉尖微蹙,“怎么了?”
“脸肿成这样,不好见人……”
“这会子知道错了。”楚纤凝揉着眉心,“见了她,这肿也能很快消了。爱来不来。”
楚纤凝带他见的肯定都是大人物,尚小虎一个都不想错过。咧着大嘴闯进去,正撞见夏寻风摘掉帷帽,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
倘若遇到仙女,自己此时却很狼狈,该当如何?
尚小虎选择当个鹌鹑。他悲鸣一声,直直扑在宴无忧身后,拿被子把自己整个裹住:“呜——没脸见人了——”
宴无忧将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面无表情:“你刚刚是不是出了身臭汗?离我的被子远点。”
尚小虎刚探出头,又看见夏寻风指着他花枝乱颤,痛哭失声,钻进了宴无忧床褥底下:“呜呜呜小师叔你给我一剑吧,啊——”
宴无忧默默起身,坐到楚纤凝边上,控诉道:“他把我床都哭脏了,晚上我不睡那边了。”
“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楚纤凝无奈道,“这个孩子,道号悬壶的,是很想跟你学点真本事的。只是他脸上肿了,不好意思。”
夏寻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从袖子里摸出一罐膏药:“喏,这个,消肿止痛的。我本来是打算给合作伙伴,武斗受伤可以用。现在嘛,尊上不需要,倒是出现了更需要的人了。”
楚纤凝看被子里鼓起个大包,一耸一耸,实在丢脸。她提着后领将人拽了出来,冷漠道:“站好。”
宴无忧递上刚拧好的热布巾,楚纤凝直接塞在尚小虎手里,缓和了语气:“赶紧,等会儿她就走了。”
少年突然刚强了起来,眼泪全憋了回去,囫囵擦了把脸就乖乖蹲在夏寻风面前等上药。
夏寻风好笑道:“有些疼。我可是杀过人的,你也不怕?”
“你救的人,比你杀的多得多了。”尚小虎轻嘶一声,正气凛然,“没事,不嗷——不疼!”
“天塌下来,有你的嘴顶着。”夏寻风将木片和药罐一起塞进尚小虎怀里,“姐姐觉得你不错,这是送你的,收好了。”
楚纤凝盯着肿起的脸看,的确是消得很快。尚小虎本来说话会扯动肿起的地方,小心翼翼的,现在和没受伤似的大咧着嘴,那叫一个不拘一格。
夏寻风见她神色专注,得意道:“尊上,我的药,很不错吧?”
的确,传言至少没有夸大夏寻风的医术。楚纤凝顿时回忆起头疼的事,开口道:“你多留意你的父亲,他比你想象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