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楚纤凝的见解,夏寻风郑重点头:“我记下了。尊上可有对策?”
楚纤凝并无把握:“令尊似乎不认为我是比燕文宣更好的选择。”
已经打过照面,夏老爷子一副谁也看不上的样子。若知道燕文宣来的目的就好办了,只可惜他们现在没人能接近他,探听消息。
“对了,尊上刚刚说遇见了我的故人,这是怎么回事?”
“我逍遥山有位小辈也在招亲队伍里,他说你救过他性命。”楚纤凝抿了口茶,“夏老爷子想让燕文宣占据屠松的位置,用的是青梅竹马的理由。关于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夏寻风拄着下巴,相当费劲地从回忆里揪出了一只妖:“尊上,你说的是不是猫儿?”
“应当是只兔狲,长得倒是像猫。”楚纤凝笑吟吟的,“我最爱听故事了,说说?”
在屠松回忆里的欲言又止,在燕文宣口中的点水缠绵,都化成了朴实的草木灰,风一吹就散了。
小神医口中的带回家坐卧同起,是她喜欢猫儿,父亲从不让养的小小叛逆。即使悄悄带回了家,也只是给猫儿精心铺了个小窝,生怕睡觉压到它。
猫儿哪里不好,她就学着治,竟也能医活。猫儿极通人性又乖顺得很,时日一久,渐渐被她当做倾诉的对象。
这一切在小猫口吐人言的时候戛然而止。不过猫儿知道她不喜欢,所以一直没有化形,只是也开始说很多事情。它说在家压力大,说妖尊有多好,唯独没有提及自己的姓名。夏寻风问起,只说叫它阿松。
这就是夏寻风得知她是妖尊时,甚是信任的原因。她从未听说什么杀人如麻记仇不讲理,只听过爱民如子强大可信。
楚纤凝举起的手微微颤抖:“谣言止于智者……能不能折中一下?”
“尊上很可信,这不是对的吗?”夏寻风笑道,“后来猫儿又受了伤,寻到我身边,安置在小院。不想被爹撞见,还好那时候它是人形,他便以为我有了个相好。”
那时候屠松快倒过气去了,一看就没法和情爱扯上关系。夏老大夫为女儿悄悄带人在家震怒很长时间,即便那个人根本就没能进屋休养,连床都爬不起来。
“父亲执意认为,我看上了野男人的外貌。”夏寻风自嘲一笑,“他暗自观察很多天,也找不到我私相授受的证据。但他会给自己一个解释,告诉自己,那是因为我藏得深。”
生怕父亲做出什么离谱举动,等屠松伤好了一些,她就催着人离开了。她也只是记得救过一只叫阿松的猫妖,在千千万万病人中,也只是种族不同而已。
楚纤凝默默为屠松捏了把汗:“倘若他再出现,你能认出他吗?”
“很难说,如果是猫的模样,我就认得。”夏寻风坦诚道,“比起找个男人嫁了,我更想养只宠物在身边……啊,冒犯了。逍遥山子民我当然不敢随便养。”
对方发出一条同居邀请并撤回了。楚纤凝暗道,这还挺难办的,屠松真的一辈子装猫,夏寻风也不见得就遇不上她的心上人啊。
“不介意的话,夜里我带他在这里跟你见一面。”楚纤凝犹豫道,“他似乎很放不下你。若是有话,还是早说开了好,我不想你二人为难。”
夏寻风不以为意,笑道:“这有什么,何况有尊上帮我坐镇,只管来就是了。下午的武斗,尊上打算怎么样?”
“什么武斗?”尚小虎扑了上来,双眼放光,“有架能打?”
宴无忧用剑挑着他后领,面无表情地将人拖到隔壁去了。
“武斗也是没问题的。”看了眼尚小虎脸上的药膏,楚纤凝从乾坤袋里摸了根草出来,“这是逍遥山的回礼,多谢。”
草叶泛着淡青色的光,莹莹发散着柔和安抚的气息。夏寻风捧在手中,咽了咽口水:“就这么给我了?”
楚纤凝怔了一瞬,犹豫着从宴无忧的储备粮里面再分出几根放在她手里:“够吗?”
“够够够!多谢尊上!”夏寻风紧咬牙关,生怕一声“老奴”脱口而出,“这个煲汤还是炮制?”
楚纤凝正拿一根草嚼,闻言茫然道:“不知道,总之能吃啊。”
夏寻风一脸痛惜,不死心地问:“逍遥山的灵草和零嘴,都是一个吃法吗?”
嘴里的草都不香了。楚纤凝对着手里的草叶子端详了一会儿,更加茫然:“灵草和零嘴,区别很大吗?”
夏寻风眼里的高光慢慢散开,好半天才聚拢。
“尊上,这草一看就灵气充裕,对修士都有裨益的啊!”夏寻风恨不得将“暴殄天物”焊在脸上,“论吸收和口味,这么嚼了吃,绝对是最不划算的法子了!”
楚纤凝认可地点点头:“可是灵食做得好的厨子都在归山,跟炼丹有得一拼,至少我是不会。”
“我会!”夏寻风一拍胸脯,“好说,逍遥山的灵食交给我,绝不会让尊上被那些个老头比下去!”
楚纤凝倒没有那么个豪情壮志,她只是感慨宴无忧总算能吃到点好的了。
不知道在逍遥山遍地都是的草叶子为什么让夏寻风那么激动,反正楚纤凝自认为那草都长一个样,也懒得去分辨。总之逍遥山能多个吸引她的地方,也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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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总算找到您了。”燕文宣作揖道,“这是我前月托人去仙山收的灵茶,想着只有您能品出其中滋味,刚找到,这不,就给您送来了。”
夏老大夫掀开那玉罐,果然清香四溢,沁人心脾。玉罐边缘那圈黄金,才算切切实实勾起了老人家的欢心。
“好,好!贤婿这边坐。”夏老爷子合不拢嘴,“要说这孝心,还得是你才算头一份,是吧,文,文……”
“文宣应该的。”燕文宣自然不会让话掉到地上,“唉,只可惜晚辈不懂讨姑娘欢心。方才的事情过去,只怕夏姑娘对晚辈的误会更深了。”
笑意一滞,夏老大夫拇指抚过金边:“文宣哪,这该帮的,老夫都尽力了。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她不高兴。不如你去找她多了解了解,兴许就看对眼了不是?”
他是老了,不是傻了。燕文宣一旦超出他可以随意拿捏的范畴,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放弃。
“还是您提点的是,文宣这就去!”
燕文宣喜气洋洋,行完礼转头就走。刚踏出门槛,脸色便沉了下来。
“老匹夫。”
宴无忧目送他走远,轻轻合上手边的瓦片,轻功回客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