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鸟分别霸占了她的一只耳朵，对着她好奇地叽叽喳喳。
“你住在哪里？家里有几口？”
“住山上。没有家人，只有几个朋友。”
“那你现在去哪里？山上好玩吗？有什么好吃的？”
“正经事要办。还可以。偶尔逮鸟吃。”
“办什么事？我可以去吗？帮忙可以有好吃的吗？”
听见松石这么问，牡丹偏头喊道：“你笨笨的，带你会办砸的！才不会带你！”
脸颊一热，肩膀一紧，另一个小脑袋自然地贴在楚纤凝面上：“我不笨！我可听话——了！”
好吵。
楚纤凝耳朵里无死角回旋着小鸟吵架，只恨不能将他们扔掉。
她依然盘坐在屋顶上，只是在晚间修习。两只小鸟就蹲在她肩头，叽叽咕咕用不完的精力。
“再吵就把你们放回去。”
世界突然安静了。
方才小鸟都招供了，它们已经能吸纳天地灵力，相当于辟谷。灵材灵果对于它们的成长帮助不大，如果不能去天界的话，估摸十年长大一点，帮不上太多忙。
按照牡丹的说法，凋零箭是天道术法，独立于三界外，不受管控。不过以现在楚纤凝的能耐，就算拿到合适的弓，也只能射出半箭，啥也不是。
越强大的东西越危险，楚纤凝记下册子的内容，将它丢回古玉里去了。可是小鸟不能这么随便丢，刚刚楚纤凝想将他们送到旁边的树上去吵架，翅膀掀起的风劈掉了半个树冠。
希望归玄机醒酒之后别怪她。
这两只鸟暂时听话，是因为刚刚被灵火燎秃了脑壳，现在是两只秃头鹦鹉。
但是楚纤凝无心照顾小孩，尤其是一看两只鸟嘴上没把门的情况下，绝不想让他们见到宴无忧。
宴无忧现在只是个灵体，还是个先天道体的灵体，若是没有尚小虎做的茧壳裹住灵气，那简直是行走的补品。灵兽可以烤了吃，但宴无忧天下只有一个，她不能损失。
牡丹和她心意相通，满心思绪只听见了“烤鸟”：“不行不行！鸟的肉少，又干巴，不好吃不好吃！”
看吧，她就说鸟的脑子还没那么好使。楚纤凝当机立断：“交给你们一件事，办不好都给你们烤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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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
“嗯。”
少年捻动剑穗，对师兄的呼唤表示意外：“什么事？离开阿凝是不可能的。”
瞧师弟那副不值钱的样儿。归守心咽下一大串劝诫的话，直奔主题：“魂灯的结果出来了。”
楚纤凝走得急，查魂灯通常得花个几天，宴无忧就将此事交给了归守心。归守心临行前除了盘缠，还给宴无忧塞了法宝用于通讯，必要时还能借归山术法给他传东西。
“不太乐观？”宴无忧端详着归守心的神色，“我在安全的地方，师兄直说。”
其实并不是他相信无定宗，是他用剑气布了音障，有断妄剑守着。
归守心道：“你那个魂魄的确是七零八碎。不过它们自己在互相寻找，好些已经拼成了。倒是没有不知在何处的碎片，只是有一部分好像在被养着。”
“被养着？”宴无忧挑眉道，“什么意思？”
“它明显比它应有的体积大了不少。”归守心犹豫道，“我不擅长这个，也许判断不准。但它长得太快了，再过几年，说不定能将魂魄的位置占全……你懂吗？”
魂魄碎片在野放状态下，会根据环境发生变化。
比如一只鸟，它丢失了一身羽毛。找回的羽毛多长了一点，修掉就是了。
可这身羽毛长着长着，有了身子、脑袋和腿，到底谁才是最先的那只鸟呢？
分辨出真实之后，若要硬穿那身羽毛，还得将挣扎出的血肉一并削去。
宴无忧捻动剑穗的手停了下来。他垂眸敛目，烛光路过睫羽，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多谢师兄，我明白了。”
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这世上绝不会出现第二个景云剑尊。
一个卷轴从法阵中隐现。宴无忧打开来，发现是已知魂魄的遗落之处。
以他现在的身体，收集到魂魄也不一定能稳定住，所以还是换个身体为紧要。
何况剑尊本来已死，正是归山大敌们兴高采烈的时候，若是发现剑尊拼好魂魄准备卷土重来，绝对会在他最虚弱的时候让他彻底陨落的。
法宝上的香熄灭，法阵也暗了下去。宴无忧在昏光中坐了一会儿，藏去眼底阴郁，向廊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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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纤凝从屋顶跃下，瞧见了在院子里摇蒲扇晒月亮的启明。
这个孩子在她眼里是相当奇怪的。天资聪颖，但是被派来看门；剑招不练，但是每招都会，还能边练边挑衅师父。
启明闭着眼也感受到了过于灼热的视线。他拍拍灰光速起身，相当狗腿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您来？”
转眼间，楚纤凝面前多了个贵妃榻：“我还是习惯躺这个。”
启明围着贵妃榻上下打量，愣是没摸到什么特殊：“这是什么法器，有什么奇效？”
“法器？不是法器。”楚纤凝费劲思索了一会儿，“奇效就是你一躺就困，是逍遥山下三十年老木匠比着我的习惯定制的。”
于是一个人晒月亮就变成了两个人晒月亮。
启明给她扇走蚊虫，好奇道：“尊上晚上不冥想吗？”
闻言，楚纤凝躺得更像一滩泥：“你为什么不去？”
“我就是个看门的。经过我这几日不懈努力，证明我不适合努力！”启明振振有词，“尊上您是明日之星，是妖族的栋梁，哪能和我一样？”
楚纤凝打了个哈欠：“没关系，能靠我夜夜修炼打过的人，我不必修炼本也打得过。”
好狂。启明若有所思：“也是，我打不过的师兄，苦练一个月也没打过。”
恐怕你师兄也苦练了一个月。楚纤凝没吭声，她只是享受难得的静谧夜晚，并没有要教小孩的打算。
两个人无言半晌，楚纤凝开口道：“你为什么会来无定宗？”
“可以当个废物啊。”启明理所当然，“吃饱穿暖啥事不干，这就是我的人生追求。”
“可是这样的人生一般都伴随着巨大的代价，你也愿意吗？”
说话的人是宴无忧。他倚在楚纤凝身边，温声道：“我累了，尊上容我歇一歇吧。”
楚纤凝以又掏出一张贵妃榻作为回答。宴无忧也不介意，将两张榻并在一处，用外袍当被子盖住了两个人。
“夜里有风，尊上莫着凉了。”
她这样体格修为的妖哪就那么脆弱了。楚纤凝沉吟一会儿，郑重道：“我一定多关心你，确实现在容易生病。”
启明认真思考问题，压根儿把他们俩的话当耳旁风。
在他的人生里，强者一般都不愿废话，所以说的话必有用意。他未来会因为摆烂付出很大代价吗？
脑海里灵光一闪，启明没有把握住。他再想去查探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
“算了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师父真那么厉害，不还得喝闷酒？”
启明偏头去看，宴无忧伏在楚纤凝肩头睡着了。
可恶……他也想有个美人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