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来,无法出城的懊恼、东躲西藏的紧张、不安,以及伤口恶化的压力,顷刻间全部释放出来。舒瑶心情异常雀跃,美眸星亮,就连山林间叽叽喳喳的鸟叫都觉得格外入耳。
太好了!她已经脱离霍惊砂的威胁,不必再担心会被他发现刺客的身份,不必害怕再度被他折磨致死,那一世一世重复不尽的恶梦,终于被她突破,不再陷入无望轮回。
哇哈哈哈,这一世,她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重获新生!
攸舒瑶此刻心情从未有过的畅快,就好比树梢上的鸟儿,展开翅膀,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
放眼望去,路边不起眼的野花竟比牡丹还娇艳?树上嘎嘎乱叫的乌鸦比雪鹰更美丽。
啊……此时此刻,真是看什么都美得不可方物啊。
她完全沉浸在周围的“美景”里,没有察觉在她醒来时,契就已经知道了。其实这一路上,他一直都是保持清醒的,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他的眼皮子底下。
在装睡的时候,契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又为何要装作不知道她靠在自己身上安睡?
当她悄悄退离开自己胸膛时,那属于她的香气和温度依然残留在他肌肤上,还有属于她的柔软,缠绕了他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契默默地盯着她的侧颜,竟瞥见她嘴角带着愉悦的弧度。
就算没有说话,也能让人能感觉到她很开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兴奋的气息。
他不知道她为何这样欢愉,并且眼睛一直看着窗外,看得很是专注,而他,则在用同样专注的目光盯着她。像他们这种随时都可能丧命的刺客,皆是孤儿,因为不能有牵挂,不能有拖累,他们从少时就要接受严格的训练,早被驯化成冷酷无情、无血无泪的杀人工具。
可既然生而为人,一颗心还在噗通噗通的跳动,又怎么可能无血无泪呢?只不过长时间对本性的压制、对性命的漠视,所有的感官已经麻木不仁了而已,而且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组织的要求,硬要压住不该有的情感罢了。
早在她被分配这个任务之前,他就已经潜伏在霍府一段时间了,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他将俊美容颜掩盖,易容成霍府的一名普通侍卫,而原来那个无辜的侍卫,早被他毫不留情杀死了。
由于霍府侍卫等级分配也很严格,像他这寻常小喽啰,是不能近霍惊砂身的,他苦苦寻不到刺杀的机会,后来,接到组织的密报,说将会派一名姿色姣好的美人潜入霍府当丫鬟,任务是对霍惊砂进行色诱,以便让任务尽快完成。
当她进入霍府时,他只是从旁静静地观察她,并未让她知晓自己的存在,直到组织给他命令,要他与她接头,联手刺杀霍惊砂。
在他的职业生涯里,从未失手过,可因为她,他连着失手了两次,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怨恨她,而对于她的解释,即便存有疑心,也更倾向于相信,并亲自去查证。
第一次,的确是自己思虑不周,急于求成,没有考虑到她和霍惊砂呆在一个屋子里,以霍惊砂的功力,要是怀疑到她身上,的确可以在自己死前就弄死她,死也会拉她当垫背。
接着就是在鸿福客栈,其实他当时也怀疑,霍惊砂到底有没有中媚药?为何就带了四个侍卫,但那时机会真的难得,他不想再错失一次,所以不管不顾实行了刺杀,可当舒瑶挡下剑后,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暗卫,他也觉得自己是掉入了霍惊砂的陷阱里,还好运气不错,侥幸逃走了。
而为了保留实力,他不得不先退出城外,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躲好,再向组织汇报后,斟酌下一步的动向。
谁知道再次回到城里,却看到了满城的锦衣卫,还有身体非常虚弱的攸舒瑶,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嘛,他本来是想狠下心把她交给首领的,但现在……却完全改变了主意,也许,真的是她冒死救了自己一命。
*** ***
马不停蹄赶了两天路,这一日正午,他们才敢稍稍放慢速度,大家虽都是习武之人,但不眠不休一直赶路,铁打的也吃不消。于是契下令,将马车停在一处溪边,稍做休整。
他们三三两两散落在小溪周围,有人背靠树干假寐,有人则擦拭着随身武器,有人运功调养生息,可每个人不管在做什么,都是悄寂无声,唯有一个人是个例外。
攸舒瑶在马车上坐得骨头都僵了,好不容易下来,见到潺潺溪水,一双眼眸亮如繁星。
她走到溪边,把溪水撩上手脸,犹嫌比过瘾,后来干脆脱下鞋袜,赤足漫步在水中,舒服得伸个懒腰……长长吁了口气。
溪水清澈见底,鱼儿悠闲遨游,她想用手去抓,可小鱼狡诈的很,浑身还滑溜溜的,一甩身就从她手中逃脱,激起的水花崩了她一脸,惹得舒瑶发出一声脆笑。
玩累了,她就坐在岸边一块大石上,小脚丫调皮的踢起阵阵水花,玩得不亦乐乎。
她一双天足本就生得白皙秀美,再加上晶莹剔透的水珠布满脚面,让那一双珠圆玉润的小脚,好似也被日光照得透光发亮了。
这副模样,与其他静默不语的人炯然不同,其他人即使在闭目休息,周身也笼罩在一股肃穆冷冽的氛围中。在对比她,坐在那儿惬意玩水,偶尔还会扑捉几只从身边飞过的彩蝶,好像身处“一死一活”两个世界。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着在攸舒瑶身上,连契也在看着她。
“这女人,真的跟咱们是同一职业?”一名刺客面露疑惑。
他问的也是正是其他人心中所惑,他们很少见到其他刺客会在躲避追捕时像出来踏青游玩的,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养精蓄锐、保存体力才是正格,而且还要眼观六路 耳听八方,稍有异动就随时准备跑路,这才是他们该做的事。
这次的行动是契主导,所以关于这个问题,大伙儿很自然地想从他那得到答案。而给他们的感觉……那女人实在不像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