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展惜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
而且,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还得暗中私下秘密地悄悄调查,这自然又给事情增添了不止一倍的难度。
不过,在没调查到展惜什么底细前;倒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了。
南宫丽宁果然怀孕了。
但因为月份尚浅,是以南宫丽宁自己之前也没察觉;如今请大夫诊过确认了,又因不足三个月,还不能对外宣布。
凤明曦之所以知道,当然是因为她不放心南宫丽宁;而南宫无殇是个好丈夫的同时,偶尔也会记起承担一下好弟弟的职责;信守对凤明曦说过的话,次日让找个理由让王阿八给南宫丽宁看诊。
说起来,凤明曦比南宫丽宁婆家的人,还要早知道她怀孕的事。
凤明曦思来想去,觉得很有必要去探望一下南宫丽宁。
除了暗中提醒南宫丽宁怀孕时期少来国公府串门外;还得提醒她特别注意远离展惜这个后娘,再然后,就是想乘机向南宫丽宁打听与展惜有关的事情了。
比起南宫无殇,自然是身为女子的南宫丽宁与展惜接触机会更多。
虽然凤明曦有些按捺不住,不过想到南宫丽宁紧张的心情以及情况;还是忍耐了好几天,才带上礼物前往平阳侯府探望南宫丽宁。
“小宁,你坐着别乱动;要什么就告诉我,我给你拿。”
南宫丽宁不满地嘟嚷:“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害我也跟着紧张。”
然后又朝坐在一旁看戏的凤明曦诉苦:“明曦,你看看他,能不能帮我劝劝啊?我这才一个多月,什么时候才到产期?”
说了这话,她神情刹那有些黯然。
微垂的眼眸,掩饰不了内心的惶惶与凄然。
很显然,平阳侯世子对她的关怀体贴紧张在意,给她造成了莫大压力;同时,这也成了她心里甜蜜又痛苦的负担。
南宫无殇以前不是没有怀过孕,可前两次——每一次都因意外,把孩子流掉了。
这是她第三次怀孕,其实内心里,她比谁都期待肚里这个孩子能够顺利健康降临。
但,她期待是一回事,外部不断叠加的压力给她,又是另外一回事。
“姐姐,你放宽心。”凤明曦看出她眉宇隐藏的焦灼,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孩子和你有缘,他懂得心疼母亲呢。”
又望向紧张得几乎粘在夫人身上的男人,温和一笑,道:“姐夫,你去忙吧,这儿有我照顾姐姐呢。”
“我一定会把姐姐照顾得好好的,我离开时定还你一个完好的媳妇,放心吧。”
南宫丽宁双眼发光地望向自己丈夫。
平阳侯世子见状,目光落在明艳精致的南宫丽宁脸上停了停,只得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那好,你们在这慢慢聊,我去外面转转。”
待他背影一离开视线,南宫丽宁就夸张地吁了口气:“总算让我缓一口气了。”
凤明曦视线在她小腹处打了个转,笑道:“姐夫他是太在乎你。”
才会紧张到患得患失的地步,生怕自己妻子有个闪失。
南宫丽宁难得地露出些微娇羞来,她斜一眼凤明曦,不无得意地炫耀道:“这是实话。”
凤明曦便露出羡慕的眼神,配合地笑了笑:“听说姐姐和姐夫以前还是青梅竹马来着?”
两小无猜的感情,她心里确实挺羡慕的。
因为年少,感情更纯粹。
南宫丽宁带着淡淡惆怅,叹道:“我们确实从小玩到大。”
本来以她的身份嫁到平阳侯府,是低嫁了。
当初她的婚事并不太顺利,还是他们两人坚持,后来这桩婚事才成的。
就是他们感情好,成亲这些年,尽管她一无所出,平阳侯世子也从无怨言;相反,还担心长辈给她委屈受,事事都将责任先揽到己身杠了。
对于丈夫,南宫丽宁确实是没什么好说的。
他对她爱重到骨子里,她对他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惆怅的是,在孩子这事上面,心里始终没法做到问心无愧啊。
是以,自知道这一胎以来,丈夫就对她加倍的呵护备至;那种紧张在意,简直让她几乎窒息。
“姐姐,你这样的心态,对孩子不好。至于姐夫,你可以跟他开诚布公谈一谈的。”
“孕期漫长,每天都如此紧张兮兮的话,任谁都会崩溃。”
“不管是孕妇还是家人,都该放平心态,除了饮食起居稍微注意;其他事情,跟平常一样就好。”
南宫丽宁苦笑:“我倒是想放轻松心态,可他一天到晚都围在我身边打转,我哪里能真正轻松下来。”
凤明曦默了默,试探道:“既然这样,不如我回头让无殇跟姐夫谈谈?”
她原想说,自己跟平阳侯世子沟通沟通的。
好在话出口前,想起双方身份不便,又兼之男女有别;她实在不好直接跟自己姐夫单独见面,这才改了口。
南宫丽宁惊喜地看着她:“那就拜托你了。”
凤明曦颔首:“小事而已。”
“对了,你今天特意来平阳侯府,不是真的专程来探望我的吧?”
凤明曦眸光闪了闪,并没多少犹豫就直言:“嗯,确实还有别的事情想向姐姐你请教。”
南宫丽宁靠着迎枕,舒服地喟叹一声,捻了颗酸梅放进嘴里,咬了几口;闭上眼睛,脸上露出十分惬意的陶醉表情。
又轻叹一声,才笑道:“什么事,你问吧。”
“别整那么严肃。”为免凤明曦不自在,她又笑吟吟补充,“就算看在你亲手腌制的酸梅份上,只要我知道的事,我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明曦失笑着打趣一句:“那就先多谢姐姐了。”
“对于我们国公府那位将军夫人,不知道姐姐了解多少?”
“展惜?”南宫丽宁意外地看着她,“她出什么事了?”
凤明曦心里一紧,看样子,南宫丽宁对展惜的印象不错,她才刚开口;南宫丽宁竟然就露了几分真心的关切。
凤明曦在心里斟酌了一番,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改为闲聊起那天南宫丽宁在上马车前几乎摔倒的事情来。
聊着聊着,凤明曦自然而然把最后调查到的结果也聊到了南宫丽宁面前。
“你的意思是,那天的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像你一样,因为我一时间不经意吃多酸梅,猜测我是不是怀孕。”
“而且,还有人因为这个不知真假的猜测,就安排一场意外要害我流产?”
南宫丽宁没有因为说这番话的人是凤明曦,就简单相信这事。
无论她的语气还是表情,都露出不可思议的态度来。
凤明曦叹道:“我也希望这是个误会,或者是我杞人忧天想多了。”
“可是,姐姐,这世间事哪来那么多巧合?种种巧合撞在一块,只能证明事情确实是人为的。”
“而且,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所以,为了你的人身安全;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还是别轻易再回国公府了。”
至于那个背后下手的人可能是展惜,凤明曦考虑了一下,最后选择没对南宫丽宁说实话。
以南宫丽宁对展惜的好印象,除非她能拿出实证,不然很难令南宫丽宁相信。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说出来陡增南宫丽宁困扰呢。
不过,南宫丽宁性子虽直率爽朗,却也不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
想了想,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凤明曦:“你刚刚提到展惜,该不会你猜测着这起意外与她有关吧?”
凤明曦心里微微有些吃惊,南宫丽宁倒是敏锐得紧。
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讶然:“姐姐怎么会这么想呢?”
“我提到将军夫人,只是想问一问姐姐,知不知道她有什么喜好;前段时间我和她之间闹了些不愉快,可毕竟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一直这样僵下去。”
“我想了想,我这个做小辈的,理应孝敬她。所以,适当时候服个软,也不是不行。”
南宫丽宁意外又赞赏地看她一眼:“没想到,你倒是大度。拿得起,放得下。”
“认真说起来,我对她的了解也不算很多吧?”南宫丽宁眯着眼眸回忆了一会,“我出嫁之后,她才嫁给我父亲。”
凤明曦顺势问道:“听说夫人并非京城人氏,她是因何嫁给将军做续弦的?”
南宫丽宁神色微妙地瞅了瞅凤明曦,抿着唇沉默一会,才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这么说吧,她嫁给我父亲是意外,她对我父亲有恩。”
凤明曦诧异地扬了扬眉,脑里无预兆地划过一句话: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南宫霁对展惜以身相许了!
凤明曦很想直接问她是什么恩什么情,可看南宫丽宁明显不愿多谈的意思;她心思一转,只好改了话题,仿佛带着几分好奇的模样,问道:“听你这语气,她嫁给将军之后,对你们几个原配嫡出的孩子,其实也挺好的?”
南宫丽宁轻声笑了起来:“确实挺好的。”
“当然,不是视为己出那种好。就年龄来说,我和无殇跟她年纪相仿,真让她视为己出,那才叫强人所难呢。”
“她嘴上不说,可私底下,总会默默把我们几人的喜好都记在心底。”
“比如说,别人喜欢在夏天时候喝冰露。我却喜欢在冰露绿豆汤里加薄荷叶。”
“这样细小的事情,若非用心;是断然记不住的。”
“可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国公府,只要天气炎热;她总记得让人在端给我的冰露绿豆汤里加薄荷叶。”
凤明曦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她陷入愉快回忆里,自然而然接着问:“那关于无殇呢?她又有什么特别表现?”
这话,凤明曦说得寻常,其实她心情也难抑紧张;心脏都在扑通扑通地加速跳动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紧张,就是直觉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重要。
也许,从南宫丽宁给出的答案里,她能得出展惜为何一直针对她的动机。
南宫丽宁认真地想了想,尔后目光一闪,狐疑地打量了凤明曦一眼,问:“你不会觉得她对无殇这个继子的关心一下都不行吧?
凤明曦莞尔:“姐姐看我像无理取闹的人?”
“看起来嘛,”南宫丽宁十分认真地审视她片刻,然后中肯地点头:“确实不太像。”
凤明曦松口气般眨眼笑了笑。
“不过嘛,”南宫丽宁又笑眯眯道,“人不可貎相,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凤明曦:“……”
这姐姐,确实是亲的无疑了。
该信的不信,不该相信的——反而信到十足,丝毫怀疑都没有;还不允许别人对怀疑她相信的人。
“姐姐认为我心里怎么想?”虽然有些郁闷兼无语,不过凤明曦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饶有兴趣的样子反问起来。
南宫丽宁极认真地思索片刻,煞有其事点头:“嗯,让你为别人吃无殇的醋,看起来不太可能啊。”
“看我弟那没出息的样子,就知道他被你迷得不要不要的;他都被你吃得死死的,你当然不太可能为他吃闲人的醋。”
凤明曦闲闲地提醒她:“姐姐,容我更正一下,展惜可不是什么无关的闲人。”
“哦,也对。”南宫丽宁的语气也随意得很,“可她是无殇的长辈。她关心无殇,那是应当的。”
凤明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笑吟吟道:“是,姐姐说得对;长辈关心晚辈确实是应当的。”
“那么,姐姐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我们的将军夫人到底有多关心她的继子女?”
南宫丽宁觉得看着她生气灵动的俏美脸庞,就觉身心愉悦。
不过,她也明白事情要适可而止这个道理。
“好了,不逗你了。”南宫丽宁毫无形象地歪在榻上大笑,“其实吧,真说起来,展惜对无殇也没什么特别关心。”
“嗯?”凤明曦双眉挑高,上扬的语调将她心里的抗议明确表达出来。
南宫丽宁还在逗她玩呢?
南宫丽宁拿眼角觑着她,悠悠地拉长音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