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
大殿四周的门窗同一时间被推开。
以身材魁梧的杜明亮为首,源源不绝的士兵跳进殿内。
杜明亮提着大砍刀,对皇帝吼道:“皇上,臣,杜明亮前来救驾!”
话音刚落,身后的宋兴德站出来,也喊道:“臣,宋兴德前来救驾!”
皇帝翻了个大白眼,用筷子戳白阅书的后背,嘟囔道:“白家的女婿就是烦人,这种时候也不忘先自报家门,深怕别人不知道来的是他们!”
白阅书笑着解释:“这是一种震慑,皇上瞧,他们一报家门,叛军就不敢动手了。”
皇帝喝道:“放屁!”
此时,温世兴只觉遍体生寒,腿脚突然无力,瘫坐在地上。
温家一派的朝臣纷纷后退,只想与他划清界限。
温世兴捂着刺痛的胸口,颤颤巍巍的起身,他现在再想自欺欺人也已无用。
城外有段家兵马守着,城内有自己的人,宫外有承王的叛军。
救驾的兵马再神勇,想要攻打进来,没有一日,也得半日。
皇帝的兵这么快能进宫救驾,而且,是远在庆州的杜明亮带队。
显而易见,温家的布局和计划,皇帝很早就已知晓,且早就做好应对办法,等的就是温家自投罗网。
皇帝何时察觉到的?
温世兴望向白翊青。
就只是因为一次治水,暴露温家的布局吗?
此时,叛军一个接一个丢下刀剑,跪下投降。
叛军的头领们,有几个当即自刎身亡。
小兵的结局通常是送去矿场,或流放。
谋反罪,要砍的都是头领的脑袋。
与其身首异处,不如留个全尸。
承王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慌,他手中的剑也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侍卫把他团团围住。
他自嘲的笑了笑。
他深知自己所剩的日子不多,他很清楚,即便他身体康健,温世兴也绝不会让自己坐上龙椅。
等待他的结果,照样是死。
他会同意帮助温世兴再次带兵谋反,因为,他想死在宫中。
不论能否坐上龙椅,不论如何死。
他只想死在自小长大的地方,这是他今生所剩唯一的愿望。
承王眼中含泪,环顾四周,他带来的兵已经全都押解带离大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身旁是皇后和温贵妃,他的下首,是安王,康王。
朝臣们也各归各位。
唯独他,站在大殿中间,身边空无一人。
承王抚摸着满头白发,环顾皇帝妻妾,子嗣。
他自言自语,没头没尾的说:“是啊,我的妻儿都死了......因为我的执念。”
承王怔怔的凝视皇帝的龙椅。
他突然大笑,笑的悲戚又可怜,“宁元敬,本王是嫡长子!就应该顺位继承!”
皇帝吼骂道:“你以为,朕很乐意坐这把破椅子?若不是当年你对父皇做那件蠢事!若不是太后纵容外戚干政!那帮老臣!宁家宗室!怎会不同意你登基!
一切,不过是你做的太多!太激进!没有耐心所致!”
皇帝越说越激动,“要不是你愚蠢,朕就不用坐这个位置!若不是你这么没用!朕现在做个闲散王爷不知有多快活!
都是你!全是你害的!都是你这个混账东西害的朕没了洛凌!”
“少给本王戴帽子!你妻子不是本王弄死的!”
“因为你太没用坐不上皇位!朕如果不登基,她就不用被人害死!都是你的错!”
“......”
承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皇帝反吼:“强词夺理!你才是没用的东西!这么多年还没查到是谁害死你妻子!你没用!你最没用!”
“朕再没用也比你强!你的妻儿老小全被你害没了!朕好歹有子送终!你没有!”
诸国使者和皇子惊异的看兄弟二人吵架。
这个时候,皇帝难道不应该说‘拉下去砍了’或是‘拉下去收押’?
百官们则静静的听他们吵架。
在朝堂任职超过十八年的老臣,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
先帝在世时,他们兄弟几个经常在上朝时吵架。
皇帝年轻的时候嘴巴最毒,他的嘴巴从来不带门,想说什么就说,吵不过就动手。
兄弟吵架上升到打架,大部分都是他先挑起。
皇帝武功高,次次都打赢,次次被先皇关禁闭罚抄书。
曾经,皇帝身边有怀王帮忙和陪伴受罚。
承王也有别的兄弟相助。
如今,只剩他们二人。
皇帝和承王吵着吵着,都落了泪。
一个,失去挚爱,日夜如坐针毡,想从皇宫出去。
一个,一生执念,不惜冒着失去妻儿老小的风险,也要住进皇宫。
谁输,谁赢?
承王哽咽的吼:“宁元敬!你儿子是断袖!断袖的儿子给你送终,贻笑大方,你死不瞑目!”
“你放屁!朕的儿子才不是断袖!”皇帝看见殿外来人,对承王喝声道:“你给朕站着听好!朕让你死的瞑目!”
宁禹阎跨进大殿,身后跟着宁禹轩。
皇帝揉揉眼睛,拍案而起:“轩儿!你不是去送乐王去封地吗!怎么在这里!”
他不愿让儿子见到自己的母亲和外家被处决的场景。
宁禹轩尴尬的摸摸鼻子,呵呵的傻笑,“那个......父皇莫气,儿臣只是回来问个问题,问完我就快马加鞭赶上乐王的车队。”
皇帝问:“什么问题?”
“不能告诉您,儿臣要悄悄问白翊青。”
皇帝怒瞪轩王,呵斥道:“出宫去等着!朕在办案!”
宁禹轩脸色渐渐严肃,瞥向外祖温世兴,“无妨,儿臣就在这儿等吧。”
皇帝还想开口赶他出去。
杜立押着段家的子孙进殿,禀报:“皇上!段将军为叛军开城门,阻碍我们进宫,已被乱箭射死!我方没有费一兵一卒!”
皇帝对宁禹轩摆摆手,示意他站一边去。
“温世兴!你作为主谋,有何感想?朕给你机会说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