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你们回去吧。”陈王略带疲倦地下了逐客令。
欧阳易站起来,再一次恭恭敬敬地向陈王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说着,他又向陈王跪下,陈王大大方方地受了他的女婿大礼。
亲自地把欧阳易扶起来,陈王拍了拍欧阳易的肩膀,温和地叮嘱着:“锦英在陈王府受尽了委屈,是我这个当父王的愧对她,聘礼什么的,你不用给我们王府送来,就当作是我们给锦英的嫁妆,一定要让锦英风光大嫁,这风光不仅仅要在我大星,还要在你们东辰国。如果将来两国再交战,我希望战火不会燃烧到锦英身上,政事,说到底都与女人无关,那是爷们的事儿。”
欧阳易连忙点头应允。
两国再交战的话,真要燃烧起来,首当其冲的也是寒初蓝,不会落到夜锦英头上的,因为他并没有涉足政权。
“父王。”
夜锦英也恭恭敬敬地给陈王行了大礼,歉意万分:“女儿不孝,父王以后要保重身体。”这一嫁,与家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除非两国的关系改变了,她才能回娘家省亲。
陈王又亲自把夜锦英扶起来,深深地注视着这个女儿,意外地发现这个女儿比其他子女都要像自己,不禁把他的父爱勾出来,回想起过去的二十一年里,他对这个女儿的冷落,他的愧疚加深,抬手就把自己戴在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板指摘下来,交到夜锦英的手里,怜爱地说道:“锦英,这个板指是你皇爷爷送给父王的,现在父王就把它送给你。”
苏姨娘又惊又喜,却又惶惶地说着:“王爷,这使不得,锦英……”
陈王阻止苏姨娘说话,浅笑着:“我这个当父王的,在女儿长到二十一岁了,还不曾送给什么东西给女儿,不过是一枚板指,没什么的。”
夜锦英动容地向陈王道谢,接过了板指。
或许这个板指不算最贵的,可对父王来说却是异常宝贵的,父王肯把板指送给她,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也是父王给她最好的礼物,连静宁这样的嫡女都得不到呢。
今天晚上随着欧阳易深夜回府见父王,她以为父王肯定会冷漠地对待她,或者不让她嫁给欧阳易,或者不认她这个女儿了,没想到父王会在她要远嫁他方时把欠了她二十几年的父爱给她,哪怕是短暂的,她也心满意足了。
“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尽早离开帝都。”陈王再一次让这对小情人离开陈王府。陈王府是比沐王府安全一点,但不代表少帝就没有派人监视着。帝都也是个危险的地方,能早点离开就早点离开的好。
“英儿。”
苏姨娘含泪地与夜锦英再次相拥,然后又心狠地推开了夜锦英,她走回到陈王的身边,含泪催促着夜锦英跟着欧阳易走。
欧阳易默默地朝陈王拱了拱手,便带着夜锦英悄然离去。
苏姨娘忍不住追到门口,却再也看不到女儿的身影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揽上了她的肩膀,默默地把她揽入怀里,苏姨娘放肆地靠着这个她有十几年都没有再依偎过的怀抱,哽咽着:“王爷,英儿走了。”
“欧阳易是个不错的男人,锦英跟了他,也是锦英的福气,虽然隔着万水千山的,至少我们知道锦英还活着,而且找到了她的幸福,她要是再留在陈王府,哪能嫁得这么好?”陈王轻叹一口气,又接着说道:“东辰国的皇室相较于其他四国来说,算是和睦的了,欧阳烈治国治家都相当有方。锦英跟着欧阳易,不用面对皇室的无情,不用面对虞尔我诈。咱们做父母的,就祝福她吧。”
苏姨娘含着泪点头。
天下情势,她一个后宅妾室并不知晓。陈王不理事,毕竟是个王爷,天下情势,肯定知道得比她多。既然夫君都说女儿跟了欧阳易是女儿的福气,她也只能祝福了。
“锦英的嫁妆,本王会着人暗中帮着你准备。夜深了,你回去吧。”
苏姨娘嗯了一声,朝陈王福了福身,便退出了书房。
陈王府又陷入了寂静之中。
回到食福酒楼,夜锦英坐在自己小阁楼的房中,默默地看着父亲送给她的那只板指。
欧阳易挨着她的身边坐着,也不说话,柔柔地注视着她。
“欧阳易。”
“嗯。”
“我现在体会到蓝儿的心情了。她当初跟着昊儿进京,必定也像我这样彷徨过的。”
捉住她的双手,拉到自己的面前,欧阳易温柔深情地凝望着她,深情地说道:“锦英,别怕,一切有我!”
夜锦英回望着他,淡淡地笑了笑,“说不怕是假的。”她把头靠过来,靠在欧阳易的肩上,欧阳易顺势地搂住了她,“欧阳易,从今之后,我只有你了,也只能靠你了。”
“锦英,初蓝能那般信任千泽,我希望你也能像她那般信任我,不管什么时候,遇着什么事,你都能信我。我向初蓝保证过,会一生一世对你好的。初蓝也警告过我,如果我对你有二心,她绝对不会饶了我。”
夜锦英笑了起来,“蓝儿有时候很古怪,虽然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可我总觉得她的脑子与我们的不同,她身上其实有很多让人想不明白的事情,却又无法查探出来。”
欧阳易有同感,他也觉得他的宝贝堂妹有点儿古怪。不过再古怪,只要是他的妹妹,他都可以包容。
“不知道蓝儿此刻可好。”
“放心吧,她福大命大,不会有什么事的。她身边高手如云,我也派了人保护她到平城,皇伯父身边的两大高手也有一人暗中跟随着,还有千泽的人,元缺的人,就算天塌下来了,都会有不少高个子争着帮她顶着天呢。”
欧阳易最不担心的人就是寒初蓝。
夜锦英浅笑着点了点头。
寒初蓝的桃花运挺旺的,应该说她夫妻俩的桃花都开得极旺,偏偏两个人都是痴情专一之人,让那些爱着他们的人,只能黯然神伤。
像元缺,对寒初蓝的感情,她就看在眼里。为了寒初蓝,元缺甘愿接近她,给她送礼物,利用无辜的她。
她也想不到像元缺这样目高于顶,不好女色的优秀男儿,竟然会爱上别人之妻。
“锦英,夜很深了,早点休息。”欧阳易轻轻地推开了夜锦英,人跟着站起来,柔声地叮嘱着夜锦英。在夜锦英温顺地点了头,他才离开夜锦英的小阁楼。
一夜再无话。
隔天,阴天,雨天,有风,冷,真正地感觉到冬天的来临。
休息了一个晚上的寒初蓝,跟着夜千泽坐落着马车离开小镇。
昨天晚上,夜千泽放出联系清风彩月的烟火,数名女暗卫连夜赶来,此刻跟着他们一起走。彩月与清风赶着马车,夜千泽与寒初蓝自然坐在车里,其他几名暗卫则女扮男装化身小厮跟着。
寒初蓝怀着身孕,夜千泽担心路上太颠,颠着她,便在马车中间摆上一张躺椅,在躺椅内铺上一层又一层的毡毯,让她躺坐着更舒服一些。
“蓝儿,先把这壶羊奶喝了。”夜千泽坐在躺椅的身边,紧挨着寒初蓝,并把一个小水壶递到寒初蓝的面前,小水壶里装着的羊奶是他在小镇外面养着几头母羊的人家那里买来的,在离开小镇前,他把羊奶煮沸了,装在小水壶里让寒初蓝喝。
他听说怀孕的女人要多喝些牛奶羊奶的,不仅有营养,也能让孩子的皮肤更加的白净。
“羊奶?”
寒初蓝狐疑地接过了小水壶,拧开了盖子,一股奶骚味刺入鼻端,还真是奶呢。她浅浅地喝了一口,还很烫。她望向夜千泽,好奇地问着:“你哪来的羊奶?我们投宿的那间客栈里有羊奶买?”
夜千泽宠溺地贴了贴她的脸,浅笑着:“没有。是我在你醒来之前跑到镇外面的人家里寻来的。”
寒初蓝恍然,“怪不得我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心里却甜滋滋的,这里不是草原,没有多少人家养着奶牛,母羊的,牛奶以及羊奶都很稀少,他却想方设法,天没亮就给她寻羊奶去,还替她煮沸,给她装在小水壶里带着让她路上喝。
“趁热喝了,天气冷了,很快就会变凉的。”夜千泽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我听人说孕妇要多喝些牛奶羊奶的。”在寒初蓝再一次喝着羊奶时,夜千泽低柔地轻喃着:“以后,我会尽量给你弄多一些羊奶。”
寒初蓝笑着坐正身子,喝了两口羊奶,说道:“不方便的话,就不用了,我吃得好,睡得好,孩子也长得很好。”她昨天那样地奔逃,孩子都好端端的,她敢说肚里的小小千泽绝对是个坚强硬命的孩子,经得起大风大浪。
夜千泽的大手覆上了她的肚子,轻轻地抚着,又忍不住把头轻轻地贴到她的肚皮上,温柔地说道:“娃儿,你要听话,要好好的。”
孩子轻轻地动了动。
“蓝儿,他动了。”
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胎动,夜千泽还是惊喜万分。
“他喜欢和你这个爹玩嘛。”寒初蓝呵呵地笑着,把小水壶里的爱心羊奶喝了个精光,凉了奶骚味更大。穿越至今,她还是第一次喝到羊奶呢。
逗着孩子,说着情话,这一路上,寒初蓝觉得很幸福,也觉得路程变得比昨天要短了,太阳才下山,他们赶到了伏州。
玉铃兰在营里与诸将商议着明天的作战计划,朗玉卿与她并排坐着。玉铃兰虽然也是帅,一军之中不能有两个主帅,玉铃兰自动地退让主帅之位,甘当副帅。但一切的作战计划,朗玉卿都会征求她的意见,她觉得可行,朗玉卿才会传令下去。
夜千泽与玉彬等人商量过要策反朗玉卿,如果无法拉拢的话,就除掉朗玉卿夺取帅印兵符,这件事在玉铃兰来了之后,玉彬也告知了玉铃兰,玉铃兰不说话,玉彬却知道她会帮着夜千泽除掉朗玉卿。在玉铃兰甘当副帅中,他就看出来了。
玉铃兰在军中的威信目前是大星所有将领中最高的,她带来的还有很多是她的亲兵,玉彬现在管着的那一支队伍也是她的亲兵,她出兵总是元帅,此刻甘当副帅,是她在谦让,但她的亲兵们心里就会有气,那么多人有气,朗玉卿早晚有一天会被她的人使计除掉。
她,借刀杀人。
朗玉卿深得夜无极的信任,属于夜无极真正的心腹,现在夜无极又亲政了,他便有点水船水高的感觉,在军中任元帅,总有那么一点的趾高气扬,连带地他带来的那些兵也是表面与大家融为一体,暗地里却觉得他们高于其他队伍一等,这些都是朗玉卿的缺点,这缺点足够被夜千泽等人利用。
夜千泽把寒初蓝安排在自己的帐中,他就立即赶到玉铃兰的营里。
他一进去,朗玉卿就指责他抛下大家赶回平城救妻,不知道事情的轻与重,“你不配为将,滚出去!”朗玉卿怒指着帐营门口,怒吼着。
夜千泽也不辩解,他离开的事情是经过玉铃兰允许的。
扭身,他就朝外面走去。
朗玉卿眼里有着讽刺及嘲笑,皇上最忌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他也觉得夜千泽有点军事能力,至少带兵带得很好,怪不得皇上容不下他。但他最大的弱点便是把妻子看得太重,妻子出了一点什么事,就撇下大军赶去救妻。就算军中将领极多,可夜千泽身为几大副将之一,这样做,就是不对。老是随随便便便把大军撇下的人,不配为将!
营中坐着的诸将,夜千泽身边的余许等人并不在,只有玉彬以及玉铃兰身边的两位从三品将领,朗玉卿身边的两位正四品将领。
看到夜千泽不解释不辩解就走,放任朗玉卿指责他不配为将,玉彬看向玉铃兰,玉铃兰还是冷冷淡淡的,并没有说一句话,玉彬也只能对此事沉默着。
商议要事结束后,各自散去。
夜色来临,大地一片黑暗,这里虽然没有下雨,但在夜幕来临时,寒气骤然来袭,让人冷得开始颤抖,赶紧加衣服。
寒初蓝知道夜千泽因为自己而被赶出主营不准商议战事,自责不已,觉得自己老是拖着夜千泽的后腿。夜千泽笑着把她拉到床前坐下,替她脱掉鞋子,把他打来的一盆热腾腾的洗脚水端到她的脚下,就要替她洗脚。
“千泽,我自己来。”这不是在家里,他如此照顾着她,被他的士兵看到了,更加没有威信了。在她的心里,丈夫帮妻子洗脚很正常,可在这个年代里却是一点都不正常。
夜千泽笑道:“还是我来吧。”捉住她双脚放到洗脚盆里,他才温柔地解释着:“这件事,你别担心,也别自责,有时候你看到的并非像表面那般。你只要知道我去救你是经过你娘允许的,我被赶出来时,你娘一句话都没有说,你就可以放心了。”
寒初蓝闪烁着大眼,深思了片刻,猜到夜千泽利用去救她之机可能与玉铃兰策划着什么,便说着:“我最怕的是你在军中的威信,军心流失。”
夜千泽温柔地帮她洗着脚,在他的眼里,仿佛只有她那双白玉一般的玉足似的,他细细地把她的每一个脚丫子都清洗着,没有半点的不自然,让寒初蓝心绪万千,感动在心头。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他还是两国皇孙,这般尊贵的他,却做着这个年代里所有男人都不会做的事,帮妻子洗脚。
“除了编制进来的一些人,大部份都属于我的亲兵。”替她把脚洗好了,夜千泽没有立即把水倒掉,而是让她泡着玉足,他则站起来在她的身边坐下,凑过脸来亲了亲她的脸颊,低低地说道:“蓝儿,你调出了那么多的银子,可不是白费的。”
寒初蓝大喜,倒没想到他身边已经有那么多的亲兵,一反身,她搂住夜千泽,也是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此刻军中最高长官是朗帅,要是你能把他拉拢过来,加上我娘,那么大星的军权几乎都被你握在手中。就算不能拉拢朗帅,除掉他,收编他的队伍,不过要不着痕迹地除掉,最好就是让他战死沙场,你就借口要帮他报仇,带着他的人冲几次锋喊几次阵的,他们就会慢慢地倒向你,成为你的又一支亲兵。”
夜千泽闪着凤眸,笑着又亲了她一记,搂住她不说话。
他想做的,正是她此刻说出来的。
不愧是他的妻,想事情能与他想到一块儿去。
他在外,夜无极在内,就算帝都还有十万守兵,其他地方也遍布着不少的守兵,他手里真正握着的兵马已经有十几万了,要造反,从外面包围帝都,已经可以与夜无极平分秋色。
夫妻俩说了一些体己话,寒初蓝困极,便枕着夜千泽的怀抱梦周公去。
有什么困难,只要夜千泽在,她就不用再去担心,他早就不是张家村里的夜千泽,不用再依赖着她而活,足已成为她寒初蓝的依靠,是她的港湾。
等到寒初蓝睡着了,夜千泽便把她轻抱放躺在床上,他悄然地下了床,端起那盆冷却的水走出营外,女扮男装的数名女暗卫守在外面,见他端着水出来,有人连忙接过去,他也不阻止,等到暗卫接走了洗脚水,他低沉地吩咐着:“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夫人。”
几名暗卫点头。
夜千泽这才放心地离开。
……
暗夜可以遮蔽一切不为人知的事情。
“主上,蓝儿没事吧?”
“没事。”
“孩子还好吗?”
“孩子像她一样坚强,愉快地在她的腹中生活着。”
沉默。
片刻后,玉铃兰才把她与朗玉卿商议的作战计划告诉夜千泽。
夜千泽听完之后,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而是问着玉铃兰:“拉拢朗玉卿的机率有几成?”
“零。”
玉铃兰肯定地答着。
夜千泽忍不住扭头望向玉铃兰。
玉铃兰低声地解释着:“朗玉卿死忠于少帝还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原因,便是他对元太后有情。他绝对不会背叛少帝的,主上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心力,只要按计划行事便可。”
夜千泽意外地哦了一声。
还真想不到朗玉卿对元太后有情。
玉铃兰冷笑着:“臣与元太后是手帕之交,她的事情,臣最清楚。少帝那般的倚重臣,不仅仅因为玉家满门忠烈,死忠于皇室,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臣与元太后是手帕之交。”
夜千泽不作声。
在不知道玉铃兰就是皇祖父留给他的五万精兵将领前,他也是这样看待玉铃兰的,觉得玉铃兰绝对不会背叛少帝,不会背叛元太后,会一直都是他的对手。
如今他是玉铃兰的主上,他的妻又是玉铃兰的女儿,于公于私,玉铃兰都不可能再站在少帝那一边。他的皇祖父呀,真的给他安排了一枚可以扭转乾坤的好棋子!
“那就按照计划行事吧。”
“臣遵命!”
……
伏州城外是一大片的黄土地,高高的城墙上全是大周的守兵,城下也是一大片的人头,骑兵在前,战马不停地嘶叫着,此起彼伏的。步兵在后,还有盾牌兵,弓驽手。
在他们的对面便是大星的数万大军。
两军将领都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目光如炬,杀气腾腾的。
谁都没有说话,互瞪了片刻后,主帅一挥手,两军的骑兵就率先冲向敌方,弓驽手趁机放箭,由于两军的弓驽手都放箭,双手都有死伤。
余许带着的骑兵的作战经验优胜一筹,左闪右躲,避开冷箭,很快就冲入了敌军的阵团里厮杀起来,敌我难分,大家都喝住了弓驽手,不宜再放箭。
冲锋喊阵,战马的阵阵马蹄声,嘶叫声,喊杀声,惨叫声,立即交织成一曲惊心动魄的悲歌。
阴天,黄土地。
黄沙滚滚。
鲜血飞溅。
尸横遍野。
触目惊心。
在观战着的将领们都紧紧地抿着唇,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一将功成万骨灰!
双方交战了半天,大周处于下风,撤退回城内紧关城门。
朗玉卿立即命令炮兵放炮,攻城的士兵冒着炮火,冲向城墙,战争被推到最高点,也是最惨烈的时刻。
敌军在高高的城楼上不停地放箭,也有人不停地砍杀着顺着云梯爬上城墙上的大星士兵。
箭雨不停地朝远处的朗玉卿等人射来。
朗玉卿半点都没有退后,依旧骑着马在原地,眼里有着冷笑,除非是神箭手,否则相隔那么远,箭,根本就射不到他。看着一支支箭飞到他的面前几步远就无力地掉下,他眼里的冷笑更甚。
“朗帅,这里危险。”在他身边的玉铃兰淡冷地提醒着他,请求他退后,他扭头看一眼玉铃兰,不以为然地说道:“没事。”
音落,又有一支支的箭朝他以及玉铃兰等人射来。
朗玉卿以为这些箭到了他的面前又会自动掉落在地上,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有一支箭直直地朝他的脖子射来,他连忙抽剑挥落那支箭,惊出了一身冷汗。可随之又有箭朝他射来,一支接着一支的,他赶紧挥剑击箭。穿着铠甲的他,最主要是护住脖子以上的地方。
玉铃兰等人一边挥剑击落箭,一边骑着马往后退。
朗玉卿有点手忙脚乱了,那么多的箭,竟然一改先前的软而无力,支支箭都能射到他的身后去,射程比起先前要多出几米远。
“中了!”
远处的城楼上忽然响起了惊呼声。
然后攻城的人都本能地扭头望向后方,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着元帅铠甲的朗玉卿心窝上插着一支箭,大星的人大惊失色。
主帅中箭了!
朗玉卿低头看着插在自己心窝上的那支箭,冷笑一声:“本帅的铠甲就是铜墙铁壁,不是一般箭就能射进来的。”说着,他就去拔箭,钻心的痛传遍全身,他忽然一头从战马上栽下来,倒在地上猛吐血,眼里有着不敢置信。
“朗帅!”
众人大叫着,抢过来救他,护着他在箭雨中后退。
朗玉卿死死地盯着自己心窝上的那支箭,到死都还在喃喃自语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朗帅!”
叫声响彻云霄。
主帅死,战事倏地停止。
大星的军队撤了。
大周的守兵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元气大伤。
朗玉卿一死,玉铃兰上报朝廷,夜无极立即任命玉铃兰为主帅,率领着大军继续作战。而朗玉卿的死也激怒了大家,再一次攻打伏州时,如同狼人一般热血沸腾,杀气腾腾的,第一次打了半天都没有攻下,第二次不用半天,就把伏州拿下,俘获了一些守兵。
拿下伏州后,玉铃兰带着大军继续往前攻打,目标是大周的京城。
与此同时的东辰大军也在欧阳烈的安排下攻下了铜城,曾经强悍为天下第一大国的大周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况,而且每次交战都是输多赢少,军心开始受到冲击,军心不稳,敌军更是势如破竹,他们大周节节败退。
冬风起,白雪来临。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眨眼间便过去了两个月。
大星已经直逼大周除了京城之外,守兵最重的朔州,东辰大军则直逼与朔州兵力相等的望城。轩辕非被两国联手打得头脑发晕了,天天都召集大臣商议战事,轩辕彻又不在他的身边,无法帮到他的忙,急得他派人去追轩辕彻回来。
他潜伏在大周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制造内乱夺得帝位,不愿意就这样输给了原本该是他去攻打的国家。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
让轩辕非更加头痛的是,大历国的三皇子上官平带着二十万的大军也跑来啃他们大周一口。
天下五国,便有三国围着大周来啃咬。
大周再强,都经不起三国的围攻,而且这三国的君主都是派了最会打仗的人带兵,东辰国更是帝君御驾亲征,欧阳烈在军事方面擅于使计,轩辕非是知道的。如今大周节节败退,再多一个大历国,轩辕非自己都可以预见到大周的败局。
不甘心的他赶紧联系自己的母国——轩辕国,请求国主派兵支援。
但他想不到的是轩辕国内部如今也危机重重,有一个人带着他的爪牙在轩辕国制造着各种的麻烦,那个人便是大名鼎鼎的神医——元缺。
元缺当初跑一趟轩辕国,就是为了斩断大周的支援,他看准了大周若败必定会向轩辕国求助。
当然,他这样做可不是在帮助夜千泽,而是在帮着他的外甥一统天下。要是他知道玉铃兰早就倒戈于夜千泽,他此番作为便是为了夜千泽作嫁衣,估计聪明一世的他会吐血。
寒初蓝一直随着大军前进,她怀孕七个多月了,好在她习惯了东奔西跑,身子养得不错,行动还没有受到影响,可她已成了全军的重点保护对象,士兵们一看到她大腹便便地在厨房里帮忙,或者在伤兵区帮忙时,就胆战心惊的,担心她肚里的孩子会提前跑出来报到。
夜千泽派人到大历国替她采购的珍珠粉,她没有再开胭脂铺,因为没有时间去经营打理,她随军而行,根本就是居无定所。她便每到一个地方,就寻一间胭脂铺,把珍珠粉转手卖给别人,从中获利,更与那些胭脂铺签下了合同,由她供应珍珠粉给那些胭脂铺,这样她不需要去打理胭脂铺,就能赚到不少的钱。
货源,在夜千泽的帮助下,保证供应得上。
夫妻俩,一边打仗,一边赚钱,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冰河镇的面馆生意也是极好,星月来信,已开了两间分号,赚了不少的钱。
乡下那里的田地,冬季稻收成不算好,也存了数千石的粮,她命人暗中运走。杨庭轩和怀云已经成亲,怀云最近的来信还告她一个好消息,便是怀云的肚子很争气,成亲两个月,如今已经怀上一个月。杨府盼了多年的香火在怀云的肚子里,再也不肯让怀云为她的菜地操劳。
怀真的压力就大了很多。
好在杨庭轩甘愿接过怀云的担子,在打理着他自家的产业时,也帮忙打理着她的菜地,让她每天还有不少的银子进帐。
帝都的食福酒楼,寒初蓝没有去信询问,但帝都的醉红尘掌柜却给她来过信,告知食福酒楼经营得很好,生意依旧如开张之初那般火爆,而且食福酒楼在帝都有了几间分号,最近两个月还跑到新城去寻址开分号。
寒初蓝预估着食福酒楼每天进帐的银子将近一千两,成了她创下的产业中收入最高的。
这个功劳归于夜锦英,她未来的嫂嫂。
想到夜锦英,寒初蓝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自己那位堂兄。
“两人的一年之约将至,我哥不知道有没有去找锦英姐姐。”
寒初蓝在夜千泽的营里自言自语着。
营里除了她之外再无其他人,没有人回应她。
她手里拿着针线,在给孩子做衣服,做了两个月,连一顶帽子都没有做出来,她女红差得不忍目睹呀。说是帮孩子做衣服,不如说她是拿着针线在扎自己的手。
玉铃兰见到她的女红,都直叹她不是女人。
别看玉铃兰一直带兵打仗,女红还是不错的,至少寒初蓝出生前,她就亲手替寒初蓝做了几身小衣服,还有寒初蓝戴着的那顶虎头帽,都由她做出来的。
“蓝儿,你一个人在嘀咕着什么?”夜千泽忽然进来,眉眼带着笑,走近寒初蓝,看到寒初蓝手里的针线活还保持着一个月前的样子,他伸手就拿过了她手里的针线活,放到一边去,宠溺地说道:“蓝儿,你做不来这些,就别做了,小心又扎着手。孩子出生了,咱们可以给他买,不怕没衣服穿。”
寒初蓝微红着脸,“我女红很差。”
夜千泽笑:“我知道。”在乡下的时候,他就没有看到她做女红。
寒初蓝的脸更红了,惹得夜千泽忍俊不住,偷吻一下她的红唇,惹来她的嗔视。
手被夜千泽拉了起来,夜千泽忽然往她的手里塞进了一封信,温声说道:“蓝儿,你哥给你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