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姜维乍闻此信,无疑是挨了个晴空霹雳,此际已是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伯约,伯约?伯约!”诸葛亮连叫数声,姜维方才回过神来。
“唉。事已至此,伯约是去是留,皆凭自愿,亮绝不阻拦。”诸葛亮对此亦是万分愧疚。虽然惋惜,但陷人家小而欲强行留用的行为,也实在是做不出来。
姜维落眼角泪,思想很是挣扎。诸葛亮的惜才是真心实意的,自己在季汉的发展前途要远大于在曹魏摸爬滚打。但是自己妻儿老小眼见要归天,哪怕回去见一面,一起上路,也好过在此如此煎熬。
但姜维毕竟不是凡人,理性思维很快就压制住感情干扰:汉军战力之强,善战将领之众,自己是领教过的,尤其是还有一个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斩首的神秘将领,天水根本没有守住的可能。良久,叹道:“维素与天水梁氏不睦,马遵心偏之,亦屡次刁难。纵无此事,天水城陷,彼于郭淮面亦必留不得维性命。”
诸葛亮见姜维难受,生怕再刺激到他,亦不便再言,遂叹口气走出营帐。
待诸葛亮远去,独孤彻方从营帐后现身。
二人的对话独孤彻是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自知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既然各种使害的事都是自己干的,那补救一事自然也得自己去干。
毕竟要是真搞出这种靠绝户计招揽人才的事,那自己不和水泊梁山那位没什么区别了?
思及此,独孤彻即掀起帷帐,入见姜维。
姜维抬头,见不是自己之前见过的将领,又见其能自如出入诸葛亮营帐,心中亦已明了。遂叹口气道:“公其右将军独孤彻乎?”
独孤彻应道:“然。”
姜维淡淡道:“公来此何干?”
独孤彻落座,谓姜维道:“伯约其恨吾与否?”
姜维叹口气,回答的毫不遮掩:“然。虽言各为其主,然汝毁吾声名,陷吾家小,焉能无恨乎?”
独孤彻并没有解释什么,反而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伯约久居冀县,熟知此间地形乎?”
姜维已不想搭话,很敷衍的点了一下头。
独孤彻打开不知卷了多久的冀县地图,问道:“不知尊舍位于何处?牢狱又位于何处?”
姜维一惊,用一种很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独孤彻。
独孤彻淡然一笑道:“伯约家眷因吾而陷,吾若无动于衷,岂非奸恶之人乎?”对付敌人自是要心狠手辣,那么对待同志,也得肝胆相照。
“郭淮已归,汉军已失先机,公又何以救得维家眷?”
独孤彻一副看我表演的态势,笑道:“吾进得天水,又如何进不得冀城?某无斩首郭淮之胆,然救得宝眷与伯约团圆,却非不可为之事。”
是啊!这家伙能把马遵耍的团团转,那当着郭淮的面潜入冀城亦并非没有可能。思及此处,姜维顿时来了精神,刷刷两笔标注出具体位置,又详细描述了附近屋舍,生怕他找错地方。
独孤彻又问道:“恐令堂与尊夫人疑虑,伯约可有信物与某?”
姜维取出一块玉佩,叹道:“此维与发妻文氏定情之物也,其见此物,必无他疑。”随后又写得一封手书,以备万全。
独孤彻准备完毕,便欲启行。姜维声音略显颤抖,感激道:“将军肯为一降将行险身入虎穴,于维之恩,视同再造也。维非不明事理之人,前一时心乱之言,望将军勿怪。”
独孤彻摆手道:“无功不受禄,待吾事成,再谢不迟。”言罢,再无停留,起身而去。
姜维看着其渐行渐远的背影,知其于己亦是以诚相待,此时已是恨意顿消,心中所余,惟有敬佩。
忽独孤彻回头嘱道:“如丞相问起,但言不知便可。”
姜维不解问道:“是何意也?”
独孤彻苦笑道:“丞相不许某行斗武之事。”
。。。这?这不让打架是什么逻辑?
独孤彻的名号在雍凉地界也算得上响亮了。姜维在见到本人之前,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一员阴险毒辣、不择手段的智将。如今见面,看他面相身形,更是应证心中所想。
其身形并不魁梧,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加上那扮猪吃老虎的面相,实在让人难以感受到威胁。要不是眼睛暴露了其平静水下暗藏的汹涌波涛,很容易被认为是某个落魄人家的公子哥。
但短暂的对话后,却彻底震碎了这种印象。首先,就是独孤彻并非那种行事没有原则的人,其作风虽谈不上君子,但至少也是有所不为,有所必为。然后,这家伙居然还能打架?
……
却说马遵狼狈逃出天水,不知哪县属魏,哪县归汉,只得四处躲藏。直奔得知郭淮已到冀城,才火急向冀县赶去。
郭淮见马遵甚是狼狈,身边只有十几个护卫跟着,惊问道:“太守只身至此,莫非天水已陷乎?”
马遵也是混迹官场十几年的老油条了,甩锅学修炼的是炉火纯青。当即跪地哭拜道:“回将军话,天水之陷,乃在下用人不查之过也。在下知晓姜维善战,予以重用,不想其里通外国,先与魏延作戏一场,得吾信任后,又赚得大部人马前去投蜀,就献天水。时在下正与百官通宵议事,却为蜀军所掳。然在下有忠国之念,遂召集旧部,趁其不备时,方得逃出。”
郭淮千算万算,没算到天水会以这种形式陷落,怒道:“汝这厮!唉!贼子叛国,竟无一丝防备。”
马遵道:“事出紧急,姜维昼去,蜀军夜至,”
郭淮忽然变了脸色,诘道:“往来百余里,一日光景,姜维即为投蜀而献城之事?”说罢又观察马遵脸色,见其慌乱之色,怒道:“事到如今,还敢瞒吾!”
马遵叩头如捣蒜,慌道:“将军饶命!实是姜维早间赚得万人出城,言欲趁蜀寨无主将破之。夜半便有蜀军至城内一众官员府中,先击杀护卫,再制得我等,天水遂陷。”
郭淮闻此说,料他不敢再说谎。但仍对姜维能一日之内完成投降加献城的操作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倒也为此事想出一种可能:那就是蜀军就在三十里外,而姜维早就串通好魏延等人合伙演戏。届时士兵继续向东,姜维则带着蜀军一支精锐军偷袭天水。
人总是先入为主的,郭淮遂如此这般说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