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城不过是天水治下一小县,还属于那种乡土气息浓厚,民风淳朴的城建。除了偶尔突出的郡县豪门府宅,其他居民区都走的是“极简风”。
姜维家住在临近集市的街角处。为避人耳目,这栋屋舍从外面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内部装潢和家具陈列却是一应的官员标准,也算是低调的“奢华”。
“婆母!婆母!大事不妙!呼……”一女子提着一个空篮子,慌慌张张跑进房门,反手就将门锁落下。正是姜维发妻文鸳。
一老妪道:“鸳儿莫急,慢慢道来,何事如此慌张?”正是姜维之母。
“鸳儿方去赶集,却见街坊皆聚一处,因好奇故,遂往观之,却见上书夫君投敌,论罪要诛九族。”
维母惊道:“维儿投敌?莫非天水城陷,不得已而降乎?维儿素喜郑玄之学,如无变故,岂肯为投敌之举?”
文鸳乃是个有主见的女子,亦知晓此刻的轻重缓急,遂劝道:“婆母勿论其因,今夫君不在,吾等不可坐以待毙,宜早做准备。”
“斯言是也,当务之急,乃是速遁出城。”
文鸳道:“此刻天晚,往来客稀,门卫盘查甚严。吾等如走城门而出,势难避其盘查。不若翌日混入商贾之中,扮作仆从,方有一线生机。”
维母此刻心境已乱,便亦由得文鸳做主。
原来马遵向郭淮“述职”毕,即建议要依法惩治姜维家属。
对此郭淮表示:格老子还要抵抗蜀军呢,哪来那么多闲心?遂叫马遵自己看着办。
马遵虽得郭淮授权,但自己久居天水,不知姜维家庭住址,而天水官僚也只有尹赏与姜维交好,有过往来,而尹赏又不在。故此时马遵就是个睁眼瞎。加上郭淮守城人手本来就紧张,挨家挨户搜查根本不现实,也只能搞到处张贴通缉令这种笨办法。
是夜,文鸳负责照顾襁褓中的幼儿,维母也只收拾了一些细软。一老一小皆无睡意,心惊胆战的等待黎明曙光。
忽然院墙边一阵“嗖嗖嗖”的响声,随后即是撬门之声。
维母倒吸一口凉气,以为是官兵来抓人了,悄声呼唤道:“鸳儿!鸳儿!”
文鸳此刻也是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听闻婆母呼唤,摸索着靠近,握住其手道:“鸳儿在。”
“老身一老迈之躯,不足为虑。维儿但得此骨肉,不可有失,汝速携之躲避。”
文鸳心如刀绞,却也知自己留下亦是无用,不过是多搭上两条性命,遂含泪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一时,房门被打开,却见十数支火把排作两列。维母定睛观之,见皆身着黑衣,黑纱裹面者。为首一人只略做手势,十数名黑衣人就分散至院角、大门等处警戒。静如落叶,捷似脱兔。
训练有素!
为首那人取过一支火把,四下打量,见一老妪端坐厅堂之中,即快步走去。
维母料躲不过,遂正色问道:“要拘便拘,何故不行正门?”
为首那人什么都没说,只是加快脚步,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维母莫名其妙,又欲发问,却见来人已摘下面罩,行至眼前。
黑衣人低声道:“老夫人莫惊,吾乃汉右将军独孤彻,非歹人也。夜闯贵府,实属无奈。叨扰惊吓,亦非本愿。老夫人莫非姜伯约之母乎?”
维母不敢做声,只是点头示意。
独孤彻递出姜维的亲笔信道:“今伯约弃暗投明,为忧母亲妻儿故,寝食难安,在下遂特来搭救。”
维母见确是姜维字迹,已信得七八分。但方受惊吓,心绪不宁,难做抉择。
独孤彻遂又取出姜维玉佩,一并递出。
文鸳从衣柜缝隙中看的真切,惊呼出声。
独孤彻听声辨位,警觉道:“谁!”
文鸳恰巧与其对视,本能性的捂住嘴巴,手中襁褓登时落地。姜维幼女睡得正香,被这么一摔,哇的哭出声来。
文鸳迅速捂住幼儿嘴巴,钻出柜门,祈求道:“将军莫要动怒,小女子乃姜维妻文氏,此维女也。方闻逾墙破门之声,恐是官兵搜捕,只得出此下策。”
独孤彻十分无语,疯狂比划着噤声的手势。屋外星彩银屏与一众墨宵战士也都惊出一身冷汗。
好不容易安抚住婆媳俩的情绪,独孤彻方道:“事不宜迟,汝等速随吾出城。”
文鸳与维母连连点头,任凭摆布。
独孤彻示意一名墨宵战士将维母背起,并叮嘱文鸳道:“如幼儿啼哭,速缄其口,万不可迟疑!待文鸳给出确认答复后,乃将姜维家眷护于中间,轻手轻脚出门,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此非西门之道也。”文鸳悄声提醒道。
独孤彻怕节外生枝,引来巡夜之兵,不敢详细解释,干脆一个眼神瞪回去。文鸳心里又是一个咯噔,识相的闭嘴了。
极端情况下,雷霆手段手段往往是最好的办法,尤其是队伍中有外行存在的时候。
文鸳怀中抱着孩子跑了半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定睛看时,却是城墙根上。又见其将一堆杂草取出后,眼前赫然是一个竹篮。
“嗖嗖嗖”,星彩银屏与另外三名墨宵战士迅速发射飞爪,攀上城墙,先行探查。待确保安全后,独孤彻方示意将姜维老母放入篮中。竹篮平稳上升,老夫人平安登墙。
啥?你问这竹篮咋上去的?嘿嘿嘿,记得之前提过的滑轮组吗?没错就是种地时顺手搞的东西。期间一直在打仗,难有发挥余地,直至此时方才派上用场。
文鸳也如法炮制坐入篮中,但到城墙上时却犯了难:竹篮与墙边上有一人之隔,没有旁人协助,文鸳无法登城。而文鸳年纪轻轻,且是有夫之妇,虽然是特殊时期,但心中对于接触其他男子还是很膈应。
星彩银屏对视一眼,将警戒任务交与接应之人,随后摘下面罩,谓文鸳道:“姐姐莫怕,我二人亦是女子之身。”
文鸳听得二人声音,方才大方靠去,登上城墙。独孤彻登城后,即斩断绳索,去下滑轮,以免留与魏军仿造。
下城之法与上城一般无二,待姜维家眷皆平安落地后,独孤彻亦率余下墨宵随后跟上,有惊无险的完成了救援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