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媛媛,你为什么对她笑?”离开布店之后,阿俊看向涂菲媛,漆黑的眼睛里有些不满意,“她那么臭,你喜欢她吗?”
涂菲媛偏头看他,将手里提着的两块布给他看:“人家给你买了布,你难道不喜欢?”
“不喜欢。”阿俊摇头,脸上浮现一抹厌恶,“她臭。”
涂菲媛撇了撇嘴:“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就装吧!”
“那是什么意思?”阿俊眨着眼睛,凑近了问道。
涂菲媛一把拍开他的脸:“说的就是你,得了人家的东西,还讨厌人家。”掌心触到一抹细腻润滑,不由得手指微动,下意识捏了捏。却只见阿俊微微眯起眼睛,又将脸凑过来:“媛媛,你再捏我。”
活像一只猫儿,凑过来叫人给他挠痒。涂菲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恶劣地掐住他的下巴,使劲捏住了:“还捏么?”
“痛。”阿俊眨着又长又密的睫毛,眼睛里浮现出委屈。
即便看惯了他这一套,涂菲媛还是不由得中了招儿,面对他近在眼前的漂亮脸蛋儿,再也下不去手,给他揉了揉:“别作怪,不然还掐你。”
阿俊眨着长长的睫毛,玫瑰一般细嫩鲜艳的薄唇吐出一声:“嗯。”
“给你。”涂菲媛将手里的布包递给他,“拿着回家吧,叫奶奶给你做新衣裳。”
阿俊接过来,却犹豫着不动身:“我不想回去。”
“怎么?城里好玩啊?”涂菲媛抬眼将他瞅了几眼,“你喜欢玩什么?看上什么了?”
阿俊转动着目光,将四下扫了一圈,眼睛里渐渐浮现欢快的神情:“都喜欢。好玩。”
“行吧,你跟着我吧。”涂菲媛把布包挂在他的肩上,然后牵起他的手,“不过,我今天忙,你等我忙完,再带你转一转,好不?”
阿俊乖巧地点头:“好。”
涂菲媛便牵着阿俊去了无忧书局。才一进门,便被阎先生看见了,顿时睁大眼睛:“媛媛,这位是?”
自从昨日一同吃过饭后,涂菲媛叫黄掌柜为黄叔,称阎先生为阎叔,在没有外人的时候,两人便都唤涂菲媛为媛媛了。
涂菲媛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孩子,叫阿俊。”又对阿俊说道,“叫阎先生。”
“阎先生好。”阿俊老老实实地叫道。一双漆黑的眼睛,天真而单纯,看着人的时候,尤其招人疼。
阎先生一见便喜欢上了,连忙让开身子:“里面请。”又问涂菲媛,“阿俊喝什么茶吗?喜欢吃什么?爱看什么书?”
“阎叔不必给他准备什么,给他倒一杯清水便够了。”领着阿俊来到里面,搬了一只凳子,搁在桌案旁边的一块空地上,说道:“你坐在这里,等我忙完带你去玩。”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想自己出去玩,只要你记得路,你想去哪里便去也行。”
阿俊便有些犹豫。外面鳞次栉比的店铺,琳琅满目的商品,形形色色的行人,都让他觉得很有趣。他忍不住想去,但是又不太想自己去。
“你看书吗?”涂菲媛见他犹犹豫豫的模样,便走到一边书架前,挑了一本话本,走过来亮在他的眼前。
这几日,涂菲媛倒是有教他习字。他聪明得紧,一本书给他念过一遍,便把其中的字都学会了。涂菲媛挑了涂大海的一些书,给他念了几本,他竟是都识全了。如今拿起一本书,也能看个*不离十,再不是文盲。这份速度,比涂菲媛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涂菲媛也不跟他比,丝毫气馁都没有——谁跟妖孽比天分?那不是找虐!
“好。”阿俊想了想,接过涂菲媛递给他的书,坐在小板凳上,把书摊在腿上,看了起来。
涂菲媛给他挑的是一本故事情节比较鲜明的话本,他对诗词、文章、科学什么的,都没太有兴趣。唯独对话本、故事,格外来兴趣。这会儿有了话本,立刻便投入地看起来。
“你们家怎么有如此俊秀的孩子?”不一会儿,阎先生端着一杯清水,以及一碟子糖果走过来,看着阿俊乖巧地坐在一边,就不自觉压低了声音。
涂菲媛接过阎先生递过来的水和糖果,轻描淡写地道:“谁知道呢?”将东西往桌案上一放,便坐下来,拿起账簿信息,开始工作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眼前投下一个暗影,涂菲媛抬头一看,阿俊站在桌前,脸上有一丝红晕,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道:“我看完了。”
“这么快?”涂菲媛挑了挑眉,口气却并不是多么惊讶,接过话本,大略翻了几页,问道:“里面讲了什么?”
阿俊答道:“讲的是从前有一个人,他不听媳妇儿的话,后来他死了。”
涂菲媛翻书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低头仔细瞧了两页,才明白过来,这是一本重情重义的武侠悲剧故事,讲一个侠士极其重恩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听妻子的劝阻,最终被背信弃义的朋友插刀而死的故事。
“呵呵,阿俊可真谐趣,这本《杜陵英雄录》,竟被他读出这样的意思。”旁边,阎先生听罢,扭头看过来,看清书的封皮,不由得呵呵笑起来。
涂菲媛能说什么?阿俊的脑回路变成这样,还是受她影响。都怪她从前给他讲故事,最后总结的时候,都用这个句式做结尾。以至于阿俊看完一本书后,习惯性地如此结尾。
不过,这就是她要的。他太聪明了,若是没有人引导着他,叫他信服,怕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雨来?趁着他的是非观还没有界限分明,正好给他刻下一道痕迹,叫他信她。
“嗯,我家阿俊目光独到。”涂菲媛抬起头来,对阿俊投以赞许的目光,“你还看不看?我再去给你拿别的。”
阿俊点点头,娇声说道:“看。”
涂菲媛便走去搁着各样话本故事的架子,检出两本情节类似的,递给他:“给你,如果渴了,这里有水。还有阎先生给你找出来的糖果,想吃便吃一颗。”
“嗯。”阿俊抱着书,喜滋滋地坐到小板凳上去看了。
涂菲媛抿了抿嘴,隐隐有些笑意。
旁边,阎先生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笑道:“媛媛,你自己稳重得不像个孩子。你家阿俊,也天真得不像一个少年。你们两个,倒真是我见过的最奇特的孩子。”
涂菲媛笑了笑,没有应答。
“阎先生,我们掌柜的叫我来,说如果涂姑娘在的话,叫你们中午到无忧酒楼用午饭。”快到中午时,无忧书局进来一人,竟是有些眼熟,是有过两面之缘的阿全。
阎先生便道:“好。一会儿忙完,我就带涂姑娘过去。”
“昨天的事,多谢帮忙。”涂菲媛也走过来,对阿全行了一礼。
阿全笑了笑,侧身避开了:“涂姑娘客气了,我也不过是听从主子吩咐罢了。”因着传到了话,没有久留,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
“你的确不必那般客气的。”等阿全走后,阎先生说道,“黄掌柜既然叫你一声侄女儿,却不是白称呼的。他一生未娶,膝下没有一子半女,你既然合了他的眼缘,想必是被他当做半个女儿的。”
涂菲媛愣了一下,不禁有些讶异:“黄叔为何一生未娶?”
“唉。”阎先生摇了摇头,没有详说,只道:“你那边的事做的如何了?不如咱们先吃饭?”
“行。”涂菲媛也有些饿了,便收拾了东西,走过去喊阿俊:“我们吃饭去,你跟不跟我们一起?”
阿俊听了,恋恋不舍地从书里抬起头,说道:“吃完饭还能看吗?”
“你愿意看,倒是可以。不过,你不是要到街上玩的么?”涂菲媛问道。
阿俊的脸上便有些纠结起来。
“走吧,先吃饭,吃完再说。”涂菲媛忍不住想笑,臭小子倒是常常纠结得紧,似乎有些选择困难症,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秤座的?
阎先生锁了门,带着两人往无忧酒楼行去。
“涂姑娘来了?掌柜的在昨天的厢房里等着呢,快请上楼。”才进了酒楼,便有小伙计迎上来说道。招呼完涂菲媛,才想起来阎先生,“阎先生好。”
阎先生呵呵一笑:“想不到如今我倒是沾了涂姑娘的光,才能吃一顿好菜了。”
这会儿正是用午饭的时候,一楼大厅里坐满了人,饭菜的香气也飘得浓郁,阿俊禁不住咽起口水来。吃饭的人,也注意到了阿俊,只见一个长得堪比神仙还好看的少年,不由得纷纷看过来。
涂菲媛拉着阿俊快步上楼,才躲过了那些仿佛黏上来的目光。
厢房里,黄掌柜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厢房的门被推开,笑着抬头看过来:“你们来了——咦,这位是?”
“这是我家里人,叫阿俊。”涂菲媛介绍道。
她没说是哥哥,也没说是弟弟,只说是家里人……这关系有点耐人寻味。黄掌柜呵呵一笑,没有追问,将阿俊打量几眼,说道:“快坐,就等你们上菜了。”
“黄叔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涂菲媛坐下后说道。
黄掌柜便道:“没事不能叫你?总归离得近,我要吃饭,你们也要吃饭,不如一起吃个饭。”
“在黄叔这里吃饭不要钱吧?”涂菲媛笑着说道。
黄掌柜不由得哈哈笑起来:“不必,不必,几顿饭叔叔还是请得起的。”
不多时,小伙计端了菜进来,一共六菜两汤,三荤三素,因着本来是预备的三人份,故此竟是有些奢侈了。如今哪怕多了一个阿俊,也足够了。
“快吃吧。”黄掌柜招呼道。
涂菲媛便拿起筷子,扭头看了一眼阿俊,发现他一早就把筷子拿在手里了,便没有管他,只问起黄掌柜来:“烤肉的事,黄叔考虑得如何?”
“你啊,你啊!”黄掌柜不由得抬手点了点涂菲媛,“难怪我看见你就喜欢呢?你这份眼明心亮的劲儿,任是谁不喜欢?”他今日叫她来,便是有些事情要请教一下她。
涂菲媛便笑了笑:“黄叔还没有说呢?”
“我心里初有一份计划了,便是依据你昨天说的,目前先上三种烤肉,一种蜜汁烤肉,一种椒盐烤肉,一种蒜蓉烤肉。至于孜然烤肉,眼下孜然尚未培育起来,暂且不做。等到日后培育成了,烤肉也时兴起来了,再加进来。”黄掌柜说道。
涂菲媛一边慢条斯理吃着饭,一边淡淡说道:“黄叔的意思,烤肉就在无忧酒楼里推出?”
“对。怎么,媛媛有什么见解?”黄掌柜已经有些知道她的脾气,等闲不开口,一开口便是有话要说,便问她道。
涂菲媛说道:“我认为,不如把烤肉的计划拿出来,不在无忧酒楼里做。”迎上黄掌柜有些惊讶的目光,说道:“不如做个‘无忧烤肉’?”
“这……”黄掌柜不曾往这方面想过,闻言不由得怔住。
“我这样建议,是有两个考量的。第一,再开辟出一个铺面来,更容易推广,让人记住。第二,日后烤肉时兴起来了,人人都做的时候,万一有人说,是他们先做出来的,我们如何证实?”涂菲媛说道。
黄掌柜一听,不由点头:“有道理。”看向涂菲媛的眼神,愈发带着喜爱,“等我考量周全了,便问一问东家,如何更好一些?媛媛放心,倘若烤肉真的时兴起来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涂菲媛便是一笑:“我自然相信黄叔。”
吃过饭后,涂菲媛与黄掌柜讨论烤肉推广计划。阎先生带着阿俊先回了,一直到下午,涂菲媛才回到无忧书局。
“媛媛。”阿俊从书里抬起头来,娇娇叫了一声。
涂菲媛摸摸他的头:“看了多少了?”
“看了这么多了。”阿俊放下书,两只手一比划,比出尺余高的高度来。
涂菲媛微微瞪眼:“你看了那么多?”
“可不吗?阿俊看书真够快的,我原先也不信,等他看完便考他一考,谁知他看得虽快,倒是不曾漏下什么。”旁边,阎先生搭话道。
涂菲媛半是打趣道:“先生见了比我聪明一百倍的人,以后再不会夸我聪明吧?”
“哪里哪里?阿俊是脑子聪明,你是心聪明,不能混为一谈。”阎先生摇头说道。
涂菲媛笑了笑,嘱咐阿俊继续看书,自己坐到桌案后面,忙了起来。
玉河村的村口,驶来一辆青顶马车。马车在村子口停下来,没有进村,而是停驻在村子口不远处。只见马车上跳下来两人,皆是一身齐整棉布衣裳,面庞白皙,气色红润,一看便知是没有吃过苦头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往村子里走去,见到村子口坐了几名妇人,扫过一眼便不再看。目光再度扫去,落在一个穿着蓝色半旧衣裳,颇有一番书生气质,面容清隽的少年身上,微微一亮,抬起手来对他招了招:“你,过来。”
“两位叫我何事?”许凌云诧异地走过去。
“这村里可有一家姓涂的?家里出过一名榜眼的那家?”一人问道。
许凌云心跳一顿,随即飞快跳动起来,不觉咽了下唾沫,点点头:“有。”
“他们家现在有什么人?家里情况如何?有什么交好的人家?跟谁家交恶?”一人问道,“我们是上头派来调查的,你可不要说假话糊弄我们。如果我们发现一句话有假,你的前程……”
许凌云连忙说道:“我乃读书人,不打谎言!”便将涂家的信息,一点点透露出来,“涂家本来有三房,早年便分家了,涂家爷爷奶奶带着涂菲媛住一起,涂菲媛就是涂大人的女儿……”
一个时辰后。
涂菲媛带着阿俊从镇上回来,一路往村北头的家里走去。不料,才进了村子,蓦地前边的大柳树下站起来两个人,走到前方挡住了去路。
“是涂姑娘?”其中一人说道。
涂菲媛站定脚步,看过去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主子要见你,还请跟我们走一趟。”一人说罢,抬手朝涂菲媛抓来。
涂菲媛倒退两步,躲开那人的手,冷声说道:“你们主子是谁?想见我,为何不亲自来见?叫我前去,是什么道理?”
“涂姑娘,你还是与他们去一趟吧,咱们玉河村破旧,可不适合接见贵客。”这时,大树底下又站起来一人,蓝色半旧衣衫,身量瘦削,面容清隽,竟是许凌云。
涂菲媛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只对站在身前的两人道:“我不管你们的主子是谁。想见我,叫她过来,我没工夫过去。”
明明是下人打扮,看起来却比沈家的下人要出众数倍,涂菲媛几乎下意识间,便猜到这两人是从何而来了。心里不禁冷笑起来,那人倒是对得起孟庄主和沐神医的评价,心眼比针小,就因为她得罪了程婧昀,又姓涂,便要抓她?
看向两个下人,但见他们一开始动手抓她,这会儿却老实下来了。又想到方才一人抓她的时候,也不是十分粗鲁的样子,眉头微微挑了挑。这个广玉公主,莫非做坏事也要蒙着一层优雅的皮?那可真是虚伪了。
“涂姑娘,你如此未免不知礼数了些。”就在这时,许凌云又开口说道,“毕竟是涂大人的旧识,算是你的长辈,想要见你,你怎可如此倨傲?”
涂菲媛冷冷看过去:“关你屁事?滚!”
什么都有他插一脚,他以为自己是谁?涂菲媛恶心死了。
才说完,身后的阿俊弯下腰,从脚底下拾了一块石子,朝许凌云丢过去。许凌云连忙一闪,却不见石子落地,原来阿俊丢了个空。许凌云不由尴尬又狼狈,恼怒地抬头看过去,谁知正正看到一粒石子迎面砸过来,狠狠砸在额头上。
“啊!”许凌云不禁捂着额头,痛叫一声。心里愈发气恼,抬起眼睛狠狠瞪过去。谁知,阿俊又抬起手,做了一个丢东西的动作。
许凌云连忙跑开,却听到一声轻笑,原来阿俊又丢了一个空。再次被晃的许凌云,心里恼极,目光不知何时变得阴沉:“君子动口不动手,涂姑娘,你身后那人,未免太过卑劣!”
“再卑劣难道比得过你?”涂菲媛对阿俊的小动作一点儿也不反感,听到许凌云的话,嘲笑起来,“君子还不管别人家的闲事呢!你的心比河底的淤泥还脏,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也不知道广玉公主的下人,如何跟他说的?瞧瞧他倒贴的样子,涂菲媛只觉恶心。
“我不会跟你们去的。”涂菲媛对两个下人冷冷说完,便牵起阿俊的手,往北边行去了。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假惺惺的劝导:“涂姑娘真是高风亮节。只不过,你自己不在意荣华富贵,难道也不想一想家中长辈?”
涂菲媛的脚步猛地顿住。牵着阿俊的手,顿时握得紧紧。猛地转过身,看向说话的那人:“你什么意思?”
“就是话面上的意思。”那人假惺惺说道,脸上满是劝导,眼睛里却闪过得意。
涂菲媛轻轻吸了口气,用力压下脑中的激烈风暴,说道:“你们说是我父亲的旧识?究竟是哪家?报上名来!”
“我们主子,姓斐。”一人慢悠悠答道,看向涂菲媛的眼神,犹如张开猎网,等到兔子撞进来的猎手,轻松惬意。
旁边,许凌云听到“斐”这个字,眼睛骤亮,松开捂着额头的手,走近两步说道:“涂姑娘,你即便不尊敬长辈,也不要怠慢君上?依你当下行为,乃是欺君罔上,竟是大罪!”
姓斐的便是皇室中人,不敬斐姓,便是不敬君主。许凌云顿时找到由头,劝起涂菲媛来。
“许凌云,读书人的清高骨气,我怎么在你身上看不见半点儿?马上就要科考了,你不在家老老实实读书,总来讨好我,有什么用?难道你以为,我会四下为你奔走吗?你凭什么这么觉得?你以为自己是谁?”涂菲媛冷笑两声,再不看他,扭过头看向那两个自称斐家下人的人,“你们说主家姓斐,就姓斐了?”
一人闻言,也不辩解,伸手往怀里一掏,拿出一枚令牌:“证物在此。”
涂菲媛睁眼一看,上面果然刻着一个“斐”字,再看令牌打造精致,上面花纹亦雕刻得精细,显然不是赝品,一时心里沉了下去。
他们拿爷爷奶奶威胁她!他们怎么敢?心里懊恼、不甘、愤怒,渐渐都化作无力。涂菲媛捏了捏拳头,冷冷的眼神看向两个下人,只见他们看过来的神情,面上假意微笑,眼中却是得意洋洋,端的是虚伪至极。
如果把他们赶走,再带着爷爷奶奶连夜逃进紫霞山庄,如何?涂菲媛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孟庄主的背景不小,沐神医亦是威望极高,有他们出面作保,广玉公主不敢如何吧?
人脉就是用来利用的,想起沐神医对她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声称要保护她,涂菲媛立刻打定主意,就这么办!
“阿俊,你去把他们都打跑!”涂菲媛退后一步,指着前方两人,对阿俊说道。
阿俊点了点头:“嗯!”立时身形一跃,飞快扑向两人,捏起拳头打了过去。
两人未料到这般情形,愣了一下,连忙躲开:“涂姑娘,你不要不识相!”公主的名誉还是要维护的,故此两人虽然恼怒,倒也不敢太过,以免坏了皇家名声。
“你们说姓斐就姓斐?我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万一你们是我父亲的对头,骗我跟你们走了,要害我怎么办?”涂菲媛脆声说道,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看过去。
两人本想联手制服这个瘦弱的少年,谁知他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力气真不小!只被他的拳头横擦过,便痛到了骨头里。两人见状,相视一眼,分成两路,一人引着阿俊跑开,一人往涂菲媛抓过来。
“砰!”朝涂菲媛抓过来的那人,才刚跑进身前,蓦地涂菲媛提裙抬腿,当胸一脚蹬了过去,顿时“哎哟”一声,向后跌倒。
涂菲媛放下手臂,走过去,抬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就你们这样匪徒行径,也好意思说是我父亲的旧识?我果然没猜错,你们就是打着我父亲名义,要骗我进京的坏人!”
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胸膛上狠狠碾动着。
“啊!臭丫头,放开!”那人吃痛怒道。
此时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皇家名声,反正他家主子从来没有过那玩意儿,不过是他们这些下人画蛇添足想要讨个赏。只见行不通,立刻撕下面具,露出真面目来:“臭丫头,我告诉你,你最好放开,老老实实把大爷扶起来,否则等大爷回头带人来,才有你好看!”
他们今天来的人并不多,原是谁也没料到,涂菲媛如此难抓!就只他们两个,外加一个车夫。车夫在村口外面看车,没有跟来,只有他们兄弟二人。没想到才一错眼的工夫,全都栽了跟头。
另一边,阿俊提着另外一个下人走过来:“媛媛,我也抓住他了。”说是提着,真就是提着,只见阿俊提着那人的脚腕,一路走过来,若非那人的个头大,这动作竟跟提着一只小鸡仔一模一样,“媛媛,要怎么办?带回家炒了吃么?”
“吃什么吃?”涂菲媛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从里脏到外的东西,吃了也不怕生病?”
阿俊有些失望:“哦。”松开手,扑通一声,那人掉在地上,阿俊抬眼看了看涂菲媛,有学有样地抬起脚,踩在那人的胸膛上:“就这么踩着他们吗?”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天下可不是她的,她一手遮不了天!”涂菲媛脚下用力,狠狠碾着那人的胸膛,直碾得那人嗷嗷直叫,才抬腿松开了他。
“阿俊,放开他,叫他们走。”涂菲媛对阿俊说道。
阿俊便学着涂菲媛的模样,狠狠碾了碾那人的胸膛,然后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再惹媛媛生气,打断她的腿!”
饶是涂菲媛心里沉沉的,又气又怒又怕,闻得此言,也不由得忍俊不禁,扑哧一声。臭小子,也不知真傻还是假傻?每到关键时候,不是装乖就是卖萌。
“你们,走着瞧!”那两人狼狈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狠狠瞪着涂菲媛和阿俊,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涂菲媛冷笑一声,牵起阿俊的手,就往家里走去。
谁知,异变又生。
“大人,就是他!他就是那画像上的人!”一个有些谄媚的声音响起,有些耳熟。
涂菲媛抬头一看,不由得一愣,猛地握紧了阿俊的手。但见前方不远处,白村长抬手朝这边指过来,身边跟着一队身穿铁甲,腰间佩刀的侍卫。见涂菲媛看过来,笑着招手道:“涂姑娘,我帮阿俊找到家人的消息了,你们快过来。”
“阿俊,快跑!”涂菲媛猛地转身,把阿俊向后一推。
阿俊就势向后弹开,随即飞快转身往村外的方向跑去。只听一个冷沉的声音响起:“追!”随即,齐唰唰的脚步声响起,带着铁甲碰撞的声音,踩起了滚滚的尘土,朝阿俊追过去。
“呀?阿俊的家人怎么如此粗鲁?”白村长的脸上有些惊讶。
涂菲媛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做了什么!”
“我见阿俊久久寻不到家人,便把他的画像贴去了镇上,帮他寻找家人。”白村长讶异地道,“我也是一片好心,可是,怎么瞧着不太对?他的家人怎么如此对他?”
涂菲媛气得心口发堵,狠狠瞪了白村长一眼,再也没工夫搭理他,往阿俊跑去的方向追了几步,站在村子口的方向,担忧地看过去。
身后,白村长脸上的讶异掩去,转为一抹轻蔑。他朝这边看了一眼,轻蔑之色转淡,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得意,负手转身,慢悠悠地往回走去。
“放箭!”带着足有三十人的侍卫队长,只见捉阿俊不下,冷冷地抬起手下令。
顿时,十名背负弓箭的侍卫,便弃了手中的佩刀,搭起弓箭,朝阿俊射去。嗖嗖嗖!霎时间,弓箭如雨,朝前方逃跑的瘦弱身影射去。望着这一幕,涂菲媛不禁掐起了手心,咬起了嘴唇。
“啊!”忽然,涂菲媛身子一僵,猛地向前两步,瞪大眼睛看向前方。
只见阿俊瘦弱的身影顿了顿,随即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但是涂菲媛分明看见,他的背上扎了一支箭!
“阿俊!”眼见着弓箭如雨,密密麻麻地朝他射去,仿佛丝毫不在意他的死活,涂菲媛焦急地不停跺着脚。
忽然,涂菲媛的瞳孔一缩,只见又有两支箭射在他的身上,分别扎中了手臂和小腿,隔着远远的距离,涂菲媛眼睁睁看着鲜红的颜色顺着箭支晕染开来。
中了三支箭的阿俊,速度几乎没有变慢,仍旧是拼命向前跑去。他身子轻盈灵活,远比身穿铠甲的侍卫们跑得快,眼看就要跑出箭支的射程,这时那位侍卫队长夺过身边一人的弓箭,搭箭上弓,瞄准阿俊的身形,猛地松手!
“嗖!”这一支箭没有落空,准头也没有差半分,直直射在阿俊的心窝。顿时,阿俊的脚步一顿,整个人摔了出去。面朝下,重重摔在地上。
“阿俊!”涂菲媛再也忍不住,拔腿跑了过去。
侍卫队长的唇角勾了勾,将弓箭递给一旁的手下,大步走了过去。其他人已经纷纷跑上前,将阿俊围了起来。
才要爬起的阿俊,被一只脚踩在肩头,随即“嗖嗖”几下,四支箭分别射中他的手和脚,将他钉在地上。阿俊稍一挣扎,便不由痛得低呜一声。
“住手!”涂菲媛大叫道,紧赶慢赶,也没有阻止这些人痛下狠手。待到跑近时,侍卫们已经把阿俊从地上拔起来,将身中数箭的阿俊扛起来,正准备离去。
“你们放下他!”涂菲媛展开手臂挡在前头,冷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伤害他?”
其实,不必想,涂菲媛也猜到了,只怕不是太子的人,便是煜王的人。面对三十多名身穿铠甲,腰间佩刀,还有十名弓箭手的侍卫队,涂菲媛一点办法都没有。然而,却不忍眼睁睁看着阿俊被他们带走。
转头看向阿俊,只见他浑身都被血染红了。四支箭钉穿了他的手脚,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还有两支箭在他的臂膀和小腿上,顿时心都抽疼了。
“媛媛,痛。”阿俊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听到涂菲媛的声音,勉强睁开一丝眼皮,因为失血过多,不再如玫瑰一般娇嫩的唇瓣微张,微弱地溢出一声。
涂菲媛的心顿时揪紧了:“你们放开他!”
一边说着,一边盯紧了侍卫队长。擒贼先擒王,如果擒住侍卫队长,作为要挟,却不知救下阿俊有几分?
侍卫队长看着她眼中露出的凶意,却是勾起唇角,满是轻蔑。
“砰!”只听一声闷响传来,涂菲媛直直倒了下去,露出一个握着手臂粗的木棍,以及一个浑身灰扑扑有些狼狈的身影。
“阁下请。”那人丢了木棍,把涂菲媛提了起来,对侍卫队长说道。
侍卫队长别开目光,对手下挥手:“走!”
一行人扛着浑身鲜血,意识不清的阿俊,快步离去了。
“娘的,真沉!”打晕涂菲媛的人,正是广玉公主派来的下人。他们二人被涂菲媛打了一顿,才要走,却看见这一幕,便躲了起来。等到时机差不多,才现身,一棍子打晕涂菲媛。
涂菲媛那时心神专注,只想着如何攻击,才能擒住侍卫队长,竟没注意身后,被他一棍子打晕。两个下人抬着涂菲媛,吃力地往马车上走去,口里骂骂咧咧:“呸!死肥猪!还敢嚣张?到了公主府上,才有的她好看!”
当年广玉公主与涂大海、云诗之间的事,京中几乎无人不知。公主府的下人,也都是这些年来服侍广玉公主的下人,对此毫不陌生。广玉公主抓涂菲媛要做什么,他们也是一清二楚。
“走!”两人将涂菲媛抬上马车,便对车夫说道。
空中响起一声鞭子抽响,随即马车启动,轱辘辘驶离。
村子北头,涂老头和李氏正在做饭,见天色不早了,两个孩子都没回来,不由得笑道:“必然是阿俊贪玩,媛媛被他带累了,却不知道怎么哄他回来呢?”
“咱们家媛媛,就是个嘴硬心软的。瞧着她不待见阿俊似的,却什么短着他了?给他买豆子吃,给他买果子吃,不知道多贴心。就是嘴硬,死不承认。”
二老说着话,等着两个孩子回家。不料,等来的却是胡氏:“哎哟!不好啦!你们家媛媛和阿俊,都被人抓走啦!”
“啥?”涂老头和李氏惊讶起身,“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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