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宋朝使臣方信孺到达金国,他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够见到金国的皇帝,解决两国间的纷争。然而,当他踏进金国大殿后,却意外被扣押于牢中,遭受虚妄的威胁和恐吓。
“尔等用此办法接待使节,实有失大国风范。”方信孺身陷阴暗铁狱,微笑着反问金国官员,“此为何等礼仪?”
“少说废话!”谁知对方怒不可遏,不由分说便赏了一巴掌,“安静些!”方信孺轻叹一声,只能寂静等待,直到九月初才放了他。
方信孺带回了金国复信,信上表示:若称臣,便以江淮之间取中划界;若称子,便以长江为界;其次,斩元谋奸臣韩侂胄,函首以献,增加岁币,出犒师银,方可议和。
韩侂胄大怒,决意再度整兵出战。在他的请愿下,宁宗赵扩再度下诏,招募新兵,起用辛弃疾为枢密院都承旨指挥军事。
可六十八岁的辛弃疾这时得病居家,任命下达后,还没有去就任,就在家中病死了。
据说,临死前,辛老仍旧惦念着国事,满怀悲情吟诵诗词:“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大宋北伐的希望和雄心正如这首诗般彻底熄灭于形势之中,仿佛一场昙花一现的梦境。
在金国历任皇帝中,完颜璟虽非雄才大略之辈,却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君主。当时宋朝统帅缺位,只得与金国和谈。然而,完颜璟提出的“罪首谋”策略,令宋朝宫廷震惊不已。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局势愈发险恶。
八月中旬,刚作为使臣从金廷回来的方信孺,颤颤巍巍地从宫里出来,他前去谈判,所谈的便是“罪首谋”一事,可官家对于谈判结果甚是不满。
他很纠结,也很惶恐,细想之下,方信孺还是决定向韩侂胄汇报和谈经过。
韩府院中,韩侂胄正在摆弄着刀枪,一旁方信孺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此次和谈,金国提出了五项条款。”
“五项条款?哪五项?”韩侂胄问道。
“第一为割让两淮地区,第二为赔偿岁币,第三为送还军队,第四为归还战俘,
第五为……”说到这里,方信孺顿了顿。
“第五为何事?”韩侂胄微微睁眼问道。
只见方信孺低头道:“恕下官不敢直言。”
“有何不可言之事?速速禀来!”韩侂胄疑惑地看着方信孺。方信孺只能鼓起勇气道:“第五条……为罪首谋。”
“罪首谋?”韩侂胄是武官,一时间没悟出是什么意思。
“即治罪此次宋军的主帅,也就是韩太傅。”方信孺细声地说道。就在听完的那一刹那,韩侂胄僵住了。
八月午后的临安城阳光灼热,空气中弥漫着夏日的余热,但他却感受到一阵寒意袭来。
方信孺硬着头皮继续道:“金主完颜璟向臣宣称,五项条款中以‘罪首谋’最为关键,无法退让。”
韩侂胄脸色煞白,陷入沉思。过了一段时间,方信孺离去,只留下韩侂胄一人。
屋外古槐树上蝉鸣震耳欲聋,韩侂胄仿佛置身冰窖。“罪首谋”的真正含义即以自己的首级换取和议,金国提议和谈,显然是想要他的性命。韩侂胄陷入极度恐惧之中。
在这时刻,一名堂吏轻敲房门,恭敬道:“太傅,有宫使前来传召,请太傅进宫觐见官家。”
韩侂胄努力挪动了一下疲惫的身躯,内心盘算了一遍:方信孺此番出使归来后,他首先定是进宫向官家禀报。然而,关于完颜璟提出的“五项条件”,官家究竟持何态度?当然,他并不相信官家会视他为罪人,但官家可能会受到震慑,甚至可能暂缓收复失地的计划。
起初,韩侂胄同意停战议和,并非真的想要和谈,而是为了争取时间重新整顿军备,寻找机会再次北伐。可这件事传到了官家的耳中,原本的假和谈变成了真和谈,官家急令方信孺出使中都。
严寒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是酷暑,韩侂胄的心情已极为沮丧。进入内殿,请过圣安,他静立在赵扩面前,等候官家开口。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赵扩此时谈论的事情与议和完全无关,而是问了他关于韩同卿、韩显卿请旨迁居之事。韩侂胄正走神,只听赵扩喊道:“太傅,韩太傅?”
韩侂胄赶忙恭敬回复:“老臣在,官家有何吩咐?”
赵扩问道:“说来这也算你的家族事,韩太尉想迁居雷州,不知卿意下如何?”
闻言,韩侂胄很快明白了其中奥妙,心中顿时感到不快,因为他知道韩同卿和韩显卿此举真正目的,哪里是迁居,分明是在未雨绸缪,躲避灾祸,远走高飞。
是的,如今他这边前线战事不利,宫中杨皇后聪明睿智,加之先皇后无子嗣,如今的韩家,仅他一人支撑,尽然已到了树倒猢狲散的地步!
然而转念一想,既然他们已铁心远离,强行阻止也无济于事。
韩侂胄正欲开口,赵扩又道:“太尉乃恭淑皇后之父,朕理应顺从其意愿。然而雷州乃蛮荒之地,此举若引起天下人之疑惑,实在令人为难。你与太尉乃是同宗族人,不如太傅另选一个吉地,让韩太尉得以安享晚年,也方便你们亲族间的联系,卿意下如何?”
“老臣遵旨,官家对韩家的关爱,令老臣感激涕零,恭淑皇后九泉之下有知,定会感念圣上恩德,为大宋祈福。”韩侂胄说完,并未告退,沉默片刻后道,“启禀官家,老臣还有一事,方信孺晌午前来与臣议事,提及金主提出议和‘五项条件’,声称若五项条件中有任何一项不成立,则兵戎相见。”
赵扩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心思,方信孺从金朝回来,第一时间已经进宫面圣,此事他岂会不知。赵扩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此事朕已经知晓,简直荒谬至极,割地本就不可能,更别提‘罪首谋’了。此番韩卿出征乃朕下的诏书,若论‘罪首谋’,那完颜狼主岂非要朕奉上项上人头?”
韩侂胄听完仿佛一下子吃了定心丸,内心的感激之情犹如那滔滔江水般,立刻信誓旦旦地说道:“此番议和,金朝并无诚意,五项条款名为和议,实则乃刁难。老臣以为,金人实为狂妄,臣愿再请旨领兵前往迎战,必叫那金人倒戈卸甲,不敢来犯!”
赵扩沉吟片刻道:“复战之事不可轻启,当下先以南北议和为重,朕已重派使者前去金廷,诸般事宜需待其归来后商定。朕也累了,太傅先退下吧。”
“遵旨,那老臣便先告退。”韩侂胄恭敬施礼。
从宫里出来,韩侂胄心情有些低落,他边走边想:“适才说到‘罪首谋’,官家为什么要提北伐诏书?此次北伐众人皆知是先出兵再下诏,无诏出兵本就犯了大忌,莫非官家是有意提醒自己?”
从那日之后,韩侂胄整日提心吊胆,百思不得其解,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新使臣从金廷再次返回了临安,当天韩侂胄在使臣见完官家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其招到府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