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久居深山,接触不到书籍,她没有名字,因是父母所诞下的第五枚蛋,便唤作五娘。
后来九郎从天子那讨了个大名,五娘便也想要,姬轶素来好说话,就写了个岭字给她。
他说:“山岭闲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才开了灵智的小妖见识短,五娘也不知这名字好不好,便先高兴起来。
可傻乎乎的小妖怪被大妖怪吞了,九郎变回了原身,新生的羽毛还很短,他忍着剧痛扯下一簇,珍重地放在了他们从前的小窝中。
“阿姐,我太弱了,不能报仇,对不起。”九郎眼角划过一滴血,“斑鸠鸟太弱小,生来不受天道眷顾,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在卫王大婚前,献宁的夜都是危险的,当然,献宁二百年来皆是如此,并无例外。
天子定都凤凰山的千百年来,卫国虽不是年年风调雨顺,诸侯之长的位置就没变过,失了天子庇护,献宁的风雨便无人可挡。
晨光熹微,卫王璧睁开眼,便直接下了一道命令:“让昭二郎也滚到益阳去。”
昭二郎就是昭鸣的亲弟,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一个昭家人。
“你不如干脆叫昭家搬到越国算了。”公主息呵呵冷笑,“景氏也不甘寂寞,不妨一齐打发了去。”
卫王璧摊手:“要是可以,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他起身:“嫁衣已经制好了,你试一试,不合身提前改。”
公主息没再反驳,婚仪要持续两个时辰,饶是她耐力惊人,也不愿委屈自己。
卫国以赤色为尊,嫁衣更是艳丽地宛如以血染成,王后一生也只能穿一次。
而宫女身上是不能出现这样绚烂的红色的,嬴姑姑躬着腰唤她:“王后。”
公主息面容微微扭曲:“别那么叫我!”
嬴姑姑面色不改:“卫国没有公主。”
公主息竟笑了起来:“没了公主的身份,我便不能是自己吗?”
嬴姑姑回道:“世道从来如此,每个人都必须依照自己的身份行事。”
深宫二十年,耗光了她不多的心气,安分守己才能活下去,她就是这样熬了一年又一年。
看着公主息明艳的面容,嬴姑姑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仍古井无波,唤来几个利落的宫女为新妇梳妆打扮。
铜镜中的女子容色光鲜,公主息却别过了头,嬴姑姑劝道:“还是看看吧,免得出了差错。”
“我又不必现身人前。”公主息嘟囔着,“罢了,随你们折腾吧。”
嬴姑姑低声唱道:“新嫁娘,新嫁娘,豆蔻年华朱颜盛,来年珠黄竹花凋,薄情郎君寻韶华……”
这是一首民间小调,具体何人所做早已散轶,但这支歌流传很广,因写出了男子薄情寡义的本色而颇受欢迎。
听到那句五陵年少轻狂辈,不值红绡脉脉情时,公主息嗤笑:“除了王族,谁能用红绡?”
歌声并未停歇,嬴姑姑音色沙哑,本就哀伤的曲调更为苍凉。新妇离家前都会哭泣,离开父母,便再也不是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