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棣叹了一声,说:“钱少赚了是一回事,父皇那里……不瞒二公子,孤在长安为非作歹,被人嫉恨久矣,能活命至今,全靠父皇宠溺。所谓宠溺,即是做一些此等皇上心欢之事。若真能使棉花之物流通关中,我也许还能有好几年好日子过呀!”
“也许?”曹议文问道,“殿下可也有不如意之事?”
刘梦棣举杯言道:“说那些话做甚,难不成哪一天孤落了难,去西凉投奔曹征西,曹征西还能接纳于孤王?”
曹议文一听,连忙拱手说道:“虽知殿下绝不可能有那种时候,但舍妹若是能成为殿下王妃,我西凉随时恭候殿下与王妃回家探亲!”
刘梦棣哈哈笑道:“今朝有酒令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且与我先饮了一杯酒。”
“哦、哦。好!”
曹议文连忙举杯同饮。
在这杯酒下肚之后,那曹议文言道:“番人虽然不愿意配合开垦,但我家中还有百余户人可供我调配。我若是令其开垦棉田,一人开个十亩出来,亦有千亩产出。”
刘梦棣两眼一亮,问道“却不知棉花亩产如何?”
“亩产在一担上下,若遇好年成则可达一百五十斤,若是差一些七十斤左右也是有的,西域无有中原江河那等水患,不至于绝收。”
在古代低下的生产力下,绝收其实是常有之事,一是旱涝灾害,二是虫害,三是人祸。
曹议文这么说好像是为了让刘梦棣进行投资。
赚不赚钱的无所谓,只要能与刘梦棣拉近关系即可。
刘梦棣又问道:“棉花批价如何?”
曹议文答道:“一担四两二,这东西并不值钱。”
“一担有一百斤么?”
曹议文马上笑道:“自然是得压实到一百斤给您,只多不少!”
“去籽吗?”
“不仅去籽还会粗疏,要不然不至于会卖到四两二。”
“那棉棉纱的价格呢?”
“这……”曹议文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西域荒凉,纱车极为有限……”
“现在还没过年呢,棉花三月以后才播种,九月秋收,有这么久的时间准备还造不出一些纱车么?孤刚刚说了,棉花即是不好运输,那我便就只要棉纱。曹二公子还请报个价出来,孤是真心要的!”
曹议文看着刘梦棣认真的表情,低头想了想说道:“西域那里一担绵纱的批价是五两三。不包运输。”
刘梦棣马上说道:“我若是全款定个一千担,且一担给你六两,你能不能让棉户再多开垦一些出来?”
“一千担棉纱?”
“对!一千担的棉纱!这对于孤王来说并不算多。”
几千两对刘梦棣来说的确是不少,但对于一般商贾来讲,这就是大宗生意了。
且曹议文还听出了刘梦棣要一千担也只是前期要用,后面还不知道要多少。
曹议文沉思了一下说道:“想要让番人、色目人信服,我觉得当先收他们手上的棉花囤货,不管是霉是烂,只要是货都收,只有如此,他们明年才可能大量种植。即是殿下只要纱,且还要得这么急……以我之声音,应该是可以聚集一些西凉妇人立刻动手开纺,但纺车有限,我这里还得一边造一边纺,这个造纺车的本钱……”
“七两!这是顶价了,再高孤就算是把它织成棉布,那也无法在关中销售,棉是比不过绸的!”
刘梦棣又加了一两的价钱,但他也把话给说绝了。
曹议文听到这个数字,马上应道:“征西将军府那里还有八百担的存货,我回去以后即可发送给您!明年我开一千亩棉田出来,九月收成以后我再在市面上收购一些,想来是能纺出一千五百担棉纱!”
刘梦棣也不迟疑,立刻言道:“那八百担棉纱合你答应的一千五百担明年的期货孤一并全要了。一万六千一百两,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但孤关心的是明年番羌及色目能跟着你开垦多少棉田出来?这一担七两可是含了开垦及纺纱的工钱的,孤王可没做过亏本生意,后续若是没了动静,这七两一担的好生意,你怕是再也做不着了!”
“有殿下这般慷慨,我必能将那些棉花收齐,如此市面上棉花必然短缺,番民也必大量种植,这比劝植来得容易许多!但我不要银子,我要丝绸与茶叶!”
刘梦棣犹豫了一下说道:“不是孤王不肯给你,朝廷那里有制度,外番进贡多少赏赐多少都是有成例的,过关之时皆要检查有无夹带,给多了被查出来!”
曹议文说:“我不运,您运!也不要您一万六千多两,您运足一万五千两的货物以通商为名派人送到征西将军府去即可!殿下手下的曹大掌柜每月有三支商队到我西凉,每支商队的货值在四万两左右,三支足有十二、三万两!您每月就此项银收就不下五万两银子了!想来送个一万五千两的货值应该不会为难吧?”
刘梦棣想了一想说道:“丝绸可以给,茶叶不行!别问!你若是强要茶货,那这桩生意可是做不成!即使是丝绸孤这里还有两个要求!”
曹议文刚想说些什么,看了边上一直没说话的折尉迟,赶忙把话头给吞了下去。
然后他才说道:“可别是让我担这个运费吧?”
刘梦棣认真地说:“你即是已经降了价,水费自不可能让你出。但有两件事情孤要与你说清楚!”
“殿下您说!”
“孤不贪你的一千一百两,甚至将货值给你备到一万七千两整!但这一万七千两的货值指的是在西域售卖的货值,不是关中货物批价的货值!要不然孤王得亏!”
销售价与批发价之间是有天差地别的。
如果是花一万七千两在长安采购,然后运到西凉去,能卖出三万五千两出来那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但运输成本同时也是很高的,按这个方式算下来,刘梦棣就得花到两万多两。
换算过来就是,两万多两买了两千六百担的棉纱,且还不包括往回运的运费,那么这个棉纱的单价已经高到刘梦棣不可接受的范围。
后续若把这些棉纱织成棉布,棉布的价格可能还会高于丝绸,那谁又还去会买棉布呢?
贪一时新奇之人可能会买,但绝做不长久。
刘梦棣要做的可不是那种一次性的投机倒把的生意,而是可持续发展的生意!
如果是按销售价来算,刘梦棣这边的成本就只会花到一万两上下,再加上把货物拉回来的成本,那两千多担的棉纱也就只有五两多一担,这样他就会赚上一些了。
曹议文想了想,说道:“一万七千两么?殿下不是小气之人,我这里有一个提议!你直接输送我两千三百匹丝绸,我回去以后先交割给您八百担棉纱,三月左右再输您三百担您。剩下的一千二百担秋收以后再交付,您看如何?”
刘梦棣呵呵答应道:“两千三万匹,便两千三百匹,孤也不还你的价。但还有一件事情,孤要征西将军府保证利群牙行货物的安全!”
曹议文说:“曹掌柜的货物皆是托给了白沙镖行程阔海来运输,此人在西凉府颇有威名,可以货物的安全!”
刘梦棣言道:“这要是在以前,孤是一点也不担心。但二公子来长安走了这一趟,怕是朝中要有人起红眼病的!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觉得二公子还是做一下这个主,时不时得派个一百的轻骑巡一下要道来得好!”
曹议文想了想说道:“派人在不安全的路上护送这倒是可,但若是真的出了盗匪,有了损失……”
刘梦棣笑着说:“不叫你赔,你只要有人巡路就行!且要的即是你征西将军府的名号!别人镇不住这个场子!”
曹议文言道:“虽然军旅皆付于我父帅及大哥之手,但我手上还是有一些轻骑可以使用的,从张掖往东,每月一巡,我还是可以做到。但后年呢?您可别只做一年的生意呀,殿下,开垦土地可不是一件易事。”
刘梦棣笑道:“你开垦多少出来我都不管你,且你最好是有存货。即使是冬季,你也能每月供我!”
“后年我每月五百担棉纱供您,您输我五百匹丝绸,但运费您自担,您看如何?”
刘梦棣笑道:“五百匹丝绸,且不说在西域能卖十两一匹,光在张掖一匹丝绸就能卖到六两四了。你收棉纺纱,本钱应该不会高于五两,就拿五两来说,二公子每月可净赚七百两到一千两呀!如此算来,你我这是两利生财了!”
曹议文笑道:“也只算是小盈余罢了,算不得什么。”
“小盈余下?呵呵,曹二公子说笑了,等你们做大了,自然会把棉纱再织成布,然后把布再卖给孤,到那时候利可就更大了!”
“纺成棉已经不易了,西域真没那么多人口,不似关中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