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宣一听这话,心里更加熨帖了。
他叫来常公公,让他从库房里挑了一堆金银玉器古玩字画送到迎仙宫来,陆明珠倒也没拒绝。
“陛下该上朝了,可别因为臣妾而误了早朝。”
赵明宣由着她给自己换上朝服,然后身心舒畅地上朝去了。
等赵明宣走后,陆明珠的宫里一下子便安静下来,她将所有的宫女都打发出去,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发呆。
安静地坐了许久,她的眼泪忽然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陆明珠抬手捂住双眼,像是想要阻止眼泪继续流出,可那些悲伤的情绪如山崩地裂一般倾泻下来,她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她为自己的命运难过,也为她与杜信芳无疾而终的感情难过。
原来,他们不是有缘无分,只是生生被人斩断了情丝。
等宫女敲门问她是否要梳洗时,陆明珠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仿佛都已经流干了。
她不情不愿地喊来素雪为自己梳妆打扮,素雪见她面有泪痕,心中一惊,但没敢开口询问,只是安静地打来水为她梳洗。
等一切收拾妥当,宫女忽然进来禀报说孟婕妤来了,想给陆明珠请安。
陆明珠思索了片刻,便让人请孟庭兰进来。
陆明珠坐在上首,看着孟庭兰在宫人的引导下缓步走进来。
孟庭兰脸上带着讨巧的笑容,一举一动都是被人精心调教过的模样。
“臣妾拜见昭仪娘娘。”
“起来吧。”
看着如扶风弱柳般立在殿中的孟庭兰,陆明珠心里泛出一丝冷意,她做梦都想挣脱出这牢笼,而眼前的人却削尖了脑袋从外面挤进来。
可凭什么她能得偿所愿,而自己就只能一辈子画地为牢?
被陆明珠这样盯了半晌,孟庭兰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她率先开口,打破一室尴尬。
“臣妾是不是来得早了?搅扰了姐姐休息。”
陆明珠微微一笑,“你该先去拜见皇后娘娘的。”
新来的几个嫔妃都知道这后宫中陆明珠最得宠,有些人巴结她的架势甚至超过了巴结皇后,都指望着能与她走得近一些,好让赵明宣高看自己一眼。
陆明珠不胜其烦,有一阵子甚至干脆称病闭门谢客。
她已知自己曾经陷入孟庭芝的圈套,如今再看到与他如出一辙的孟庭兰,心中便更加厌烦。
孟庭兰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顿时涨红了脸。
但她脑筋转的快,随即答道:“臣妾随意走走,就路过了娘娘的迎仙宫,便想与娘娘结个伴,一同去皇后娘娘那里请安。”
这话简直胡扯的没边,陆明珠居住的迎仙宫与孟庭兰所住的裕华宫根本就是两个方向,何来路过?
陆明珠冷哼一声,“孟婕妤身边的人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今天她们能让你迷路迷到本宫这迎仙宫来,明天就能让你迷路迷到皇家禁地里去。”
她的声音带着冷意,“那可是要杀头的。”
孟庭兰脊背一僵,不自觉地抬眼看了一眼陆明珠的脸色,见陆明珠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她心中生出几分胆怯。
“是臣妾唐突了。”
陆明珠这会儿并不觉得心里有多舒服,她只觉得站在眼前的孟庭兰十分碍眼。
“本宫还有事,就不与孟婕妤同行了。”
孟庭兰受了这顿冷遇,心里也大约明白过来,陆明珠恐怕并不喜欢自己,甚至还带着些厌恶。
她面露尴尬,“那臣妾先告辞了。”
陆明珠挥挥手,便有宫人送孟庭兰出去。
等离了迎仙宫,送她出来的宫人也回去后,孟庭兰登是红了眼圈,随即把气撒到了身边一个宫女身上。
“都是你!非要让我过来,说是什么既能见到陛下又能和明昭仪套套近乎,现在可好,非但没见到陛下,还挨了人一通白眼!”
宫女不敢辩驳,扑通一声跪下认错。
孟庭兰瞪了她一眼,然后便气呼呼地带人朝皇后宫中走去。
宫女咬了咬牙,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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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午后,一辆马车悄悄停在了拂玉山庄山脚下的树荫处,车马与人都隐在林子里,只有一名侍卫在大路附近暗中查探。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从山中驶向大路,侍卫慌忙躲开,等那辆马车走远后他才匆匆回到自家主人的马车前。
“大人,秦家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孟庭芝挑开车帘,“你看清楚了?”
“是,卑职看着他们走远了。”
孟庭芝点点头,“再等等,等到天色暗下来我们再上山去。”
他算准了今天秦灵泽要离开拂玉山回秦府小住,因此特意挑了这时候过来,山上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也好和淳于靖安安静静地说话。
吃过晚饭后,淳于靖便在后山的竹林里散步,消食之后才不紧不慢地踱回了书房。
刚在书房中坐定,他便听到了一阵敲门声,等了片刻,却始终没听到钧清在外通传的声音。
照理说不论是谁来见他,哪怕是自己的几个弟子,到了他的书房外也是先由钧清通传,得到他的允许后方能入内。
淳于靖转瞬间便明白过来,门外站的人恐怕不是钧清。
“来者是客,请进吧。”
等看到走进来的人后,淳于靖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浑身上下被裹在一件黑色斗篷里的孟庭芝缓缓摘下了兜帽,然后恭敬地给淳于靖行了一礼。
“拜见先生。”
淳于靖微微一笑,“咱们师徒也有许多日子没见了,既然回来了,就过来坐吧。”
孟庭芝依言走了过去,坐到他的对面。
淳于靖问他:“钧清呢?你是把他引到了别处,还是干脆把他打晕了?”
孟庭芝心虚地垂下头,“我有重要的事要与先生商议,所以便让他先睡一会儿。”
淳于靖点点头,“既然有要事要与我谈,那就开门见山吧。”
孟庭玉抬起头看向他,“先生看到我不惊讶,想必是猜到了我是为什么而来吧?”
淳于靖的神情高深莫测,“隐约能猜到一二,前几日来的那几拨人是你派来的?”
孟庭芝摇了摇头,“不是我派来的,他们办事不力,所以才不得不由我来出面。”
“暗的不行,所以就打算和我来明的?”淳于靖问道。
对上淳于靖,孟庭芝不禁气弱了两分。
“先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知道我是为玉玺而来,我也猜到那东西就在您这里。
您给徒儿行个方便,这既能解决您手里这个烫手山芋,又能助徒儿青云直上,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