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侍女连带着管事闻声止步。
管事见殷凤潇面色不善,立刻上前行礼并解释道:“郡王爷,孟大人命我们将府中所有的下人都带到前院去。”
殷凤潇瞥了他一眼,“没你的事儿,站一边儿去。”
管事只好退到一旁。
殷凤潇抬手点了点那个弓着身的侍女,“你给我过来。”
沈殊玉藏在衣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刚刚别院里乱了起来后,后门很快便被人守住,再加上前面传来了孟庭芝的命令,说所有下人都要被带去前院,沈殊玉这才没能立即脱身。
此刻,她低着头磨磨蹭蹭地站到了殷凤潇的面前。
“郡王爷。”
她垂着头,殷凤潇一时间看不清她的容貌,不能肯定自己的猜测,但这声音倒是有七八分熟悉了。
他转了转眼睛,“我刚刚让你去取灯来,你磨磨蹭蹭地跑哪儿去了?你们郑府的下人都这么不懂规矩吗?”
沈殊玉先是一愣,随即顺着这话跪下来求饶。
“郡王爷饶命,奴婢刚刚是去找灯去了,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殷凤潇打断了,“行了。”
殷凤潇冲着站在一旁的管事挥了挥手,“你先带其他人过去吧。”
管事有些犹豫,殷凤潇立刻眉头一竖,“怎么,你们家的奴婢都这么金贵,小爷说不得是吗?”
管事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着笑将其他几人带走了。
等确定周围没人了,殷凤潇一把把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从地上拖了起来,抬起她的下巴打量着她的脸,不可置信地说道:“竟然真的是你!”
沈殊玉一歪头挣脱他的手指,低声道:“是我。”
殷凤潇看了一眼前院的方向。
“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听说郑涣被人刺杀了,难不成是你做的?”
沈殊玉没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她知道自己这会儿还没脱离险境,不能放过眼前这个逃跑的好机会。
“郡王爷是否有办法带我离开?”
若是殷凤潇不肯出手,她今夜少不得要拼杀一场。
殷凤潇略一思索,把身后的侍从手里的灯笼拿过来,塞到了沈殊玉手中。
“跟我走。”
因为在别院里没发现可疑的人,孟庭芝便推测刺客很有可能扮成了下人的模样,这会儿正把大部分下人都集中在了偏院问话。
殷凤潇便趁此机会让沈殊玉提灯为自己引路,三人捡了一处偏僻小路往客房处走去。
由于孟庭芝下了命令,让下人拦住宾客不要让他们肆意行动,守在客房附近的一位管事见他们过来,便上前客客气气地请殷凤潇回席上。
“郡王爷,别院这会儿有点乱,要不您先回去稍坐片刻,再尝尝别院的美酒?”
殷凤潇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算了吧,我听说你家大人今晚出了点事儿,我也没什么心情喝酒了,再说我母亲叮嘱了我不要喝太多,养生最重要,我得回房间休息了。”
他脾气大,又搬出了大长公主来,管事也就不好再阻拦了。
正说着话,其他宾客也三三两两地往客房处走来。
看来是宴客厅那边没能留下他们,管事只得丢下殷凤潇又去招呼其他人。
殷凤潇扫了一眼一旁的沈殊玉,沈殊玉立刻提着灯随他一起向前走去。
等周围没什么人了,殷凤潇抓过灯笼把里面的蜡烛吹灭。
“还不快走。”
周围瞬间暗了下来,沈殊玉会意,立刻悄悄离开,隐入了一片黑暗中。
-
去往京城南门的路上,一队人骑马而来。
前方忽然亮起了火把的光,郑朗以为遇上了劫道的,赶忙勒住马的缰绳。
看到杨问心带着人从林子里走出来,郑朗身旁跟着的侍卫高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天子脚下打劫!”
杨问心抱着刀环着双臂,“你们又是什么人,大晚上不在家睡觉,跑这儿来做什么?”
郑朗身边的侍卫看杨问心等人的打扮,觉得他们不像劫匪,便有意吓退他们,他喊道:“大胆,这位是右仆射郑大人家的公子,你还不速速让路!”
杨问心一听这话,顿时乐了。
“呦,这不巧了吗,你要是不姓郑,我还不劫你们呢!”
说完,他一挥手,林子里登时跑出来十几个人。
郑朗等人见势不妙,便想打马往回走,谁知一转身,看到自己身后也站了十几个人。
“你们,你们大胆!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我告诉你们,我爹是郑涣,我可是燕王的舅舅!”郑朗语无伦次地喊道。
杨问心冷笑一声。
“哼,你爹这会儿不是在地府,就是在去地府的路上。”
郑朗还没弄明白他的话,就见那些人朝自己冲了过来,他身旁的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自己也左支右绌手忙脚乱。
一阵刀光剑影后,他也被人从马上拉了下来,紧接着,冷若冰霜的刀刃映入眼帘,一刀封喉。
杨问心等人怕打草惊蛇,料理完郑朗一行人后便迅速将这些人的尸体拖入到林子里。
清晨,温泉别院。
殷凤潇这夜没怎么睡好。
被沈殊玉惊到后,他在客房里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了,一会儿梦到孟庭芝拎着把刀追在沈殊玉后面砍,自己干着急却追不上两人,一会儿又梦见裴含章恶狠狠地问自己,为什么没救沈殊玉……
于是,第二天他醒得比别院里的鸡还早。
起床梳洗后,殷凤潇召来侍从问了一下,这才得知孟庭芝昨夜把温泉别院掘地三尺也没抓到刺客,而郑朗一行人离开别院后便一直没有回来。
他对着朝阳伸了个懒腰,“既然郑家没空搭理我们,我们就打道回府吧。”
其他的宾客大概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郑涣直到现在都没露面,多半是真出事了,这时候趁火还没烧到自己身上,得赶紧走。
于是,昨夜留宿在别院的宾客纷纷告辞离开。
殷凤潇等着自家的马车驶到大门前便踏上马车。
谁知,车帘子一掀开,他便吃了一惊,立刻又把帘子甩了下来。
“少爷,您怎么了?”侍从见他不上车,便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
殷凤潇咽了口口水,他怕侍从发现后喊出声来,于是便把侍从赶到一旁,“你到边上去。”
“哎。”
等到侍从走开两步,他才掀开帘子坐进车里。
马车随即向京城驶去。
“郡王爷,昨晚睡得可好?”
马车里的沈殊玉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还十分悠闲地和殷凤潇打起招呼。
殷凤潇瞪着沈殊玉,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大小姐,京城的天都快被你捅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