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陆九渊抱着拉出刑部大牢的时候,苏半夏没有吵也没有闹。
或许她该同他大吵大闹一场的,毕竟他们都要成婚了,她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资格,不是吗?
可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分开了这么多年,两人之间有了太多隔阂。
虽现在的相处已渐入佳境,可终究是同以前不同了。
她不能大吵大闹,不能过早地在陆九渊面前暴露她的本性。
她也想趁沈星洛这件事试探试探陆九渊对她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回程的马车上,苏半夏面带不悦,拧眉思索着。
“半夏,你突然去刑部大牢可是听说了什么?”陆九渊小心地看着苏半夏的脸色试探道。
他一副做错了事害怕她生气的小心翼翼的模样狠狠地取悦了苏半夏。
沈星洛,你看,你怀了他的骨肉又如何?这个男人,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她!
“阿渊,我是听说了些风言风语,去找沈大姑娘,也是想找她问个明白。”苏半夏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九渊。
好了,既然陆九渊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她也终于可以无所顾忌了。
陆九渊面露难色,半晌,他咬牙道,“半夏,想来你也知道了,沈大姑娘怀了我的孩子。可这是意外,且我与她……是在同你和好以前,我想你该理解的!”
“嗯,我是该理解,可我以为你既然选择了我,便是想明白了,我与沈大姑娘之间,与你而言,我更重要!可如今你舍不下我,又念着她腹中的孩子。阿渊,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有一天,你会为了她的孩子转头抛弃我?”苏半夏扑在陆九渊的怀里哭得呜咽,“阿渊,我只有你了!”
陆九渊紧紧拥着她,看她如此介怀,终是下定决心般,“半夏,其实……”
他拖长了音,苏半夏顿住哭泣,定定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半夏,其实我不让沈大姑娘落胎,是为了你!”
哈?
苏半夏拧眉,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是为了她?这是什么渣男说辞?
“半夏,前些日子我请大夫为你把过脉,大夫说你近半年来服用了大量的麝香藏红花水银之类的易致女子不孕的药物,伤了根基,未来,你很难再有身孕。”
“我既然娶了你,便势必不会再娶别的女子。可你也知道,我陆家只余我一人,我不能让我父亲这一脉断在我这里,我需要有个孩子来延绵我陆家的血脉。”
“所以为了你,沈大姑娘腹中的骨肉我也必须留下!半夏,你能接受这个孩子吗?”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很难再有孕?
她什么时候服用过麝香、藏红花这些药材?
自陆九渊说出她很难再有身孕之后,苏半夏便犹如被雷劈过,再听不清陆九渊说得其他话了。
她没想到她为了激沈星洛随口说的谎话竟一语成谶。
陆九渊留下沈星洛的孩子竟真的是为了她!
“阿渊,你在骗我?你快告诉我你在骗我,我怎么可能很难再有孕?”苏半夏抓住陆九渊的手,满脸惨白。
先前她总想着怀上淳郡王的孩子,母凭子贵,便能彻底在淳郡王府站稳脚跟。
这半年来,她也承欢过数次,却始终不能如愿,原来是……
苏半夏隐隐觉得陆九渊说得是真的,可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陆九渊是为了留下沈星洛腹中的孩子在骗她。
“停车!”
马车在医馆停下,陆九渊长叹道,“半夏,你亲自问过大夫便知我有没有说假话。”
——
从医馆出来,苏半夏失魂落魄,下台阶的时候差点踩空滚落下去。
幸亏陆九渊一直陪在她身边,护住了她。
“半夏,先前瞒着你,也是看你对淳郡王那般推崇,怕你对他失望。”陆九渊吞吞吐吐道,“如今你既然知道了,便想开些,我想淳郡王给你下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阿渊,你是说是淳郡王给我下得药让我不能生育?”苏半夏拽着陆九渊胸前的衣襟不可置信。
陆九渊安抚道,“我不知,只是我以为天潢贵胄府邸,定期有太医登门请平安脉。主人会对府中之人的身体状况很是清楚才是。若非淳郡王和淳郡王妃授意,你该知晓此事才对!”
看着苏半夏一副被雷劈过的模样,陆九渊漆黑如墨的眼底闪过抹意味深长。
——
夜凉如水,秋雨绵绵,湿冷的风打在窗楞上,一如苏半夏的心,透心凉。
白日的事将苏半夏打击个彻底,一整日,她都如受了惊的雀儿般,紧紧拽着陆九渊的胳膊不允他离开。
一直以来她在淳郡王府忍辱负重,忍气吞声,所求的不过是将来能生个一子半女,也算在皇室站稳了脚跟。
待日后淳郡王登得大宝,她便也能混个皇子之母的尊荣。
以平民之身诞下龙嗣,放眼整个大盛,也没几个女子能做到。
这可是名留青史的光明未来,为了这样的未来,她愿意忍。
可为什么?
为什么直到今日才让她知道淳郡王压根没想让她生下孩子。
她是棋子她知道,可她以为只要棋子足够有用,足够隐忍,有朝一日也能脱胎换骨一举飞升。
却原来这只是她以为!
淳郡王就没有心吗?
他怎么能……怎么能剥夺她全部的希望,还理所当然地让她为他卖命?
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劈过,漆墨如昼。
“阿渊,快,你快去刑部大牢把沈大姑娘的枕下的荷包取回来!”
苏半夏晃着陆九渊,让他去取白日她放在沈星洛枕下的装满了麝香的荷包。
如果此生注定无子,未来陆九渊便是她的全部依靠。
正如陆九渊所说,沈星洛腹中的孩子便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苏半夏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将别的女子生的孩子当成救命稻草!
骤然听到荷包,陆九渊眼中浮现出迷茫,“什么荷包?”
苏半夏期期艾艾道,“阿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话已至此,陆九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荷包只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浑身一震,身下拳头紧握,呈现雪色,面上仍是镇定自若,“半夏,是我的错!我这就去看看,你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