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钱,这个房子就给你。”迟康达到底没直接说,看似还给了迟绪一个选择的机会。
“我没钱。”迟绪直白了当,“那这个房子我不起,报告说能修,费用大概几万块钱,我出钱修,房子起不起。”
“房子一定要重建。”在这点上,迟康达打定了主意,绝不妥协,如果房子要修,他自己就修了,不需要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你妈怎么没过来?”
“她都嫁到别人家去了找她做什么?”迟绪很是不解,“你不是说她不好,没看好我爸害他出去找女人么。”
迟康达:……
“那……”他一时不知要怎么回应迟绪,话是这些年他和妻子灌输给迟绪的,可这个时候,迟绪真的不叫人,那么老大家等于没来人。
毕竟迟绪说了,她没钱。
“再说,”迟绪似是没说够,又在那看似无意地小声嘀咕,“总不能叫她喊伯伯出钱给我们家盖房子吧,那这个房子盖出来是姓迟还是姓罗咯。”
迟康达:……
“阿明,你那有多余的钱没有?”
迟朝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迟绪又开始了:“估计没有吧,叔叔好像是借钱的时候把我写进他紧急联系人里了,前段时间我还接到催债电话,叔叔还清钱了吗?”
迟朝明:……
“不可能,打错了吧。”他借钱是没错,但不可能把迟绪写在紧急联系人里的。
迟绪坐在小板凳上,恰巧看见地上有一筐花生,遂闲的没事捞了一颗,生花生的清甜口感瞬间在口腔里漫开。
“不知道,那边就问我认不认识迟朝明,我说是我叔叔,他就说你叔叔欠了我们公司十万块钱没还,叫他还,我还说问问你有没有这事。”
迟朝明:……
看老二闷不做声的样子,迟康达知道,迟朝明没戏了,原还想说叫他去借点,至少表面过得去,那他们就能说是迟朝明借钱起了房子,可现在……
外面的账都没清,再借钱起房子,怎么都说不过去。
至于迟朝萍……
“那你……”
“姑姑就算了吧,房子起起来又不会给她,你叫她都没什么用。”迟绪挪了挪小板凳,挡在了迟朝萍和迟康达之间的位置,“别她给家里拿个几万块钱,姑父又生气了,没必要,几万块钱也起不了房子。”
“说白了,我们没钱,没钱我看就算了吧,修房子的钱我来出,毕竟你说这房给我的,我爸照片也供在这,当我给我老爸修房了,过几天我找工程队过来搭钢筋。”
迟绪拍了板。
迟康达怎会允许这样的结果,他跺了跺拐杖:“这房一定要推了重建!”
“那你修呗,反正我没钱,”迟绪满不在乎,“我没钱,这房子没我份了是吧?”
迟康达从没想过,迟绪会把话说得这么透,一点打委婉让人遐想的空间都没有。
“没我份也行,那别用我名额,建房土地面积是村子里给我的,没准我人到中年混的还行想着来村子里起房子呢,到时候没得起了。”
这话的意思大概是:你们用了我的名额也无所谓,哪天我想起房就过来重新申请,那你们现在这块地我不认,就是公家的,起了房子也白白便宜别人。
局面到这僵持了下来。
侯凤香又开始抹眼泪,“这房子,我们还是给你起的,你爸走得早,我跟你爷爷就两个老的,要这些做什么,说白了还是怕你以后回家没有地方住。”
“哦,给我起的,那我把修房子的几万块钱拿出来,这几年打暑假工就存了这些,余下的你们出?”
迟绪像是被奶奶哄住了,还特意挑了张余额只有两万一的银行卡界面给侯凤香看,“奶奶你看,打工打得可不容易了,累死我了,有房子也挺好,你们爱怎么起怎么起吧,大学毕业找不着工作我就回来干旅馆,现在房子能拿房产证了对吧?”
侯凤香:……
好不容易活动了一点的气氛再度陷入沉默。
“算了,先做饭吧,在这吃饭不?”迟康达改了话风,忽然就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下去了。
“不了,我去摘点菜回靳城了,姑姑一会儿坐我车走吗?顺路的。”迟绪起来,拍了拍手上剥花生沾的泥巴,“还是叔叔送你?”
迟朝萍每次过来都是换乘又换乘,开车一个小时的路,换乘过来要三个多小时。
“她跟你车走吧,一会儿健民放学,她妈没时间,我过去接一下。”在迟朝萍做决定前,迟朝明已然给出了答案。
迟朝萍帮着迟绪一起去摘菜,顺便自己也捎上一些。
走路的功夫,迟绪拍了拍林霁予:[鲫鱼宝宝,不吃饭,估摸着六点就能到你那,你要加班么?]
[臭鲫鱼:不加了,我带回家做。]
迟绪拿着手机连声发笑:[那你想想晚上要和我一起吃吗?]
林霁予好像不太会隐藏自己的心思,说委婉吧,挺委婉,实际上又像一张纸,心里但凡有点什么想法都摆在明面上了。
林霁予的电话也是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的,迟绪快速瞧了一眼落后她几步的迟朝萍,按了挂断。
[c:我姑姑在边上。]
[臭鲫鱼:?]
[臭鲫鱼:是不方便说话吗?]
[c:正经的话那肯定是方便说的,不正经的话就……]
林霁予:……
好吧,不知怎么,她也跟着莫名心虚起来。
[臭鲫鱼:我在公司等你过来。]
[臭鲫鱼:定位]
[臭鲫鱼:认识路吗?]
迟绪:[微笑.jpg臭鲫鱼我方向感好得很,不用你每次提醒我,我认得路!!!]
林霁予回了一句“好”,显然是怕了迟绪那一点就炸的臭脾气,提醒一句点到即止。
回去路上,迟朝萍想了好久,才跟迟绪开口,“那个房子,我出点钱也没事的。”
“你知道爷爷要把房子给叔叔了吧?”迟绪打开了歌单,纯音乐响起的时候,她蓦地想起,哦,这肯定是臭鲫鱼喜欢的调调,大概率是林霁予用车的时候调的。
“肯定的了,就剩他了。”迟朝萍叹了叹气,“现在爷爷也全靠他看顾,我们住的太远,过来都不方便。”
“我是由你,反正你出不出钱爷爷都不会把房子给你,也不是我的钱。”帮迟朝萍一把,是因为小时候爸妈忙着做生意,把她送到乡下的时候都是迟朝萍带她。
小的时候骄纵又顽劣,仗着是靳城市区来的,时常闯祸,趾高气昂看不起乡下,迟朝萍那时才二十多岁,在家里帮忙,因为要管着她,不让她拿家里的钱出去买零食,时常被她打。
小孩子下手不知轻重,迟绪犹记得迟朝萍被她掐得一块青一块紫,后来上学了,忽然就有了对错心,这件事也一直是迟绪对迟朝萍的愧疚。
“如果房子在我这,我会分给你。”说实话,迟绪争的是一个公平,而不是实质性的东西。
上一世吃过的窝囊气,这一世都想扭一扭,哪怕到最后没争成功,她也无所谓,至少这个过程让她爽了。
迟朝萍:“我要这里的房子做什么,我又不回来,就是想让你别太和爷爷对着干,他身子越来越不好了。”
透过后视镜,迟绪扫了一眼姑姑,到底叹气:“我知道了,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反正你要是不想出钱,我会帮你,没人能逼你,说到底是我和叔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