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没有任何一人表现出异样,显然早就见识过苏青的这副面孔。
话题自然而然的继续下去,不过就是围绕着他们这群留学生在英国的处境说事,在场几人显然都有过不愉快的经历。
苏青则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跟着李兆兴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张训问道:“训之,你有没有想过把自己的书在国内出版。”
张训有些惊讶的停下了与李兆兴的对话,问道:“倒是没有过这个想法,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他想了一下自己的那些书,摇头道:“这事怕是不好办,我写的书在国内不见得受欢迎。”
毕竟文化差异在这里,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消弭的。
苏青对此倒是颇为乐观。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也不跟你说两家话,上海的商务印书馆找我来了,想让我给你们两家牵线搭桥。”
“原本这样的事我是不怎么乐意管的,但我想你虽在英国有些名气了,但在国内依旧是查无此人。华国与西方的信息交融还是不怎么顺畅的,也许等你回国,国内也不过是才知道你的名字罢了,对于你的成就怕是连皮毛都不知道。”
“商务印书馆既然有这个想法,想把你的书翻译成华文到国内出版,这对你也是件好事。等你回国,办事见人也不算没有底气了。”
张训其实没想过这么多。
对他而言,就算在国内籍籍无名,他也有办法能快速扬名。
毕竟蓝星上那么多的着作,随便拿出来两本都足够引起轰动了。
但这一切苏青是不知道的,而他现在提起,怕是也在心里想了千百遍,确定对张训有好处才说出口的。
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的书现在就能引起商务印书馆的注意。
诚然,这些书所蕴含的文学价值并不低,但它们缺少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时间。
张训相信以后肯定会有国内的出版社看到这些书的价值,但绝不是现在。
这里面苏青怕是也费了不少功夫。
两人的交谈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在听完苏青的发言后,几人均是赞同他的观点。
陈兴道:“训之,我觉得苏青说的很有道理。你不如先谈一谈,这对你确实百利而无一害。”
“是啊,这个商务印书馆可是国内最大的出版商了。”
黄定国也劝道:“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张训不过是稍一迟疑,在场几人便纷纷劝起他来,搞得张训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说了。”
他无奈道:“我又不是什么不知好歹的人,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好处。”
“只不过是说话慢了些,你们倒好,直接围攻起来了。”
张训冲着苏青说道:“见面的时间就由你来安排吧,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好。”
“当然,最好是安排在中午或者傍晚,离着我近一些就更好了。”
张训叹道:“过去两年我请假次数太多,已经被严厉警告了,今年要是再想请假,怕是有些困难。”
苏青见他答应,心里也是万分高兴,笑着回道:“这个你尽管放心,肯定是要依着你的时间来的,商量好了我马上就告诉你,到时候你听电话就好了。”
接下来几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说说笑笑间宴会也就结束了。
张训与几人告别,便坐着从查尔斯·道格那里蹭来的专车回剑桥小镇去了。
在门口的时候看到了刘代周夫妇,还顺便把这两人也给带了回去。
刘代周与王曼二人见能跟车回家,自然高兴万分,冲着张训一再道谢后便也跟着上了车。
望着汽车逐渐远去,站在公使馆门口的苏青稍稍松了口气,拒绝了其他同伴同行的要求,独自一人往自己的住处赶去。
回到自己租住的公寓,苏青稍微收拾了一下后便坐在了书房的桌案前开始写些什么。
屋内昏黄的灯光映照在他的身上,拉出长长的一条影子,他提笔踌躇了两下,便开始在信上写道——佑安吾友,你所托之事我今日已然办好。训之应得十分干脆,跟商务印书馆那里的事情也已谈妥......
是的,让张训跟商务印书馆谈合作这件事并不是苏青的主意,而是杜佑安要求的。
杜佑安回国之前有多么意气风发,回国之后就有多么狼狈。
回国之后杜佑安便就在自己父兄的帮助下进入了财政部工作,他本也踌躇满志的想要大展拳脚,但他刚一行动便发现整个财政部不光只有他一个人有背景,这里的每个人都深藏不露。
甚至一些人与主席有姻亲关系,这更让杜佑安无法动作了。
往往杜佑安提出什么建议他的上官永远都是嗯嗯嗯的表示赞同,但等他将提案递交上去后便直接渺无音讯了。
又一次杜佑安失了神志,顶撞起了自己的上官,上官当时没说什么,第二天就开始给杜佑安穿起了小鞋,将他指挥的团团转。
还是得知消息的杜父回家狠狠地骂了他一顿,又带着他拿着礼品上门去跟他的上官赔罪,这件事最后才了了。
也是从那开始,杜佑安的心气一下子散了大半。
他发现自己站的位置太低了,只有拥有更大的权利,他说的话才会被听见,被重视。
明确了目标,杜佑安也开始慢慢收敛自己的锋芒,等到自己拥有话语权的那一天再开始展露。
在那之前,他要为自己建立强大的同盟,不论好人恶人,只要能为他所用,都是有用的人。
而与他交好的张训,就是他天然的同盟。
只不过杜佑安不想把自己的想法表现的明显,迂回一下更能保住他们的友谊。
这才有了苏青这番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