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靠近了,太叔幻香他们发现盘阳关外星星点点,扎了很多帐篷,此时大多数帐篷都是安静的,相比都在熟睡,只有极少数还在帐篷口亮着马灯。守城的也已经睡了,想着叫喊着多有不便,容易吵醒他人,于是,青禅往城里发了支宗门常用的信号响箭,只有一声,但是足够守卫明白了,果然,很快就有人来开城门,见到来人,青禅递上惜花阁的令牌,守卫知道是惜花阁的主事到了,于是太叔幻香他们几个直接入城,按照守门人的指引,来到驿馆,图二白抬头一看,上面挂着牌子“绥阳驿馆”。驿馆里有专门给太叔幻香他们留出了四间屋子。先头的已经到了,在这里住下了,太叔幻香依旧跟青禅和秋梅一间,其他的人自行分配。等大家洗漱忙完,天已经蒙蒙亮了。这时有人敲门,青禅打开,看见卜紫雪精神奕奕地站在门口。青禅赶紧施礼,引她进来。“小姐,雪姐来了。”她们都管卜紫雪叫雪姐。
太叔幻香刚拾掇完,也正想去找卜紫雪,看到她自己来了,香香很热情地走过去,拉着她往屋子走,两人坐在床边。“香香,你说你,也不知道休息一下,大晚上连夜赶路,多累啊。”卜紫雪跟往常一样,拿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太叔幻香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真的很想知道,卜紫雪到底在桃花殿是什么角色。此刻,她不得不假装着跟她嘘寒问暖,显示着久日不见的姐妹情深。青禅看不下去了,拉着秋梅赶紧出去倒水,准备早点。“雪姐,关口那么多帐篷,是什么情况?”太叔幻香问卜紫雪。“那些是没有住到城里的桃溪学员。这个城很小,客栈不够住。来的晚的就没有地方可以住了,我们倒是整理了地方当作学宫,只是,目前还没有完全安置好床铺桌椅等,所以,这些学员只能暂时住在帐篷里。考虑到不能扰民,所以,就住在外面了。后天就一切安排妥当了。”太叔幻香这才明白。两个人又闲聊了一些坛口的事情,最后,不可避免地,太叔幻香问到公冶涵的事情。自从太叔幻香从天涯海阁回来以后,一直没有见过卜紫雪,今天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太叔幻香第一次最直接地从卜紫雪那里得到的公冶涵的消息。
据卜紫雪描述,当时公冶涵已经到了漠北地界。而且离坛口不过千米。突然一群黑衣人袭击了他们。天涯海阁给他安排的小厮,搏斗的功夫不怎么样,但是轻功很好,身法也很伶俐。他们当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其中一个小厮命丧当场,另一个则是跑到了坛口报信,大家赶紧赶到现场,当时公冶涵还在跟他们打在一团,大家见到那时的少主已经伤痕累累,体力不支了,见到桃花殿坛口的人赶到,那些人挟持着公冶涵撤退。直到一个山崖,但是,后来的人也只是在山崖发现了众多桃花殿门人和黑衣人的尸体,不见公冶涵任何踪迹。
“那当时报信的小厮呢?”太叔幻香问。“死了,当时就断气了。”卜紫雪说“我们还派人去了山崖底下,也没有发现任何尸体。所以,只能说少主失踪了。一直以为会有人挟持他要挟桃花殿,但是,这么几年,没有任何消息。我们一直都在寻找他,只是毫无线索和踪迹。”两人都不说话了,卜紫雪一声叹息。
早饭过后,卜紫雪让太叔幻香他们先小睡一会儿,午后邀请太叔幻香跟她回坛口休息一下。这里最近在安排学宫事宜,会比较杂乱。太叔幻香想着那个是公冶涵失踪前要去的坛口,就答应了。她也不知道,就是想到现场看一看,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所谓的现场已经不再是现场了,也不会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午饭后,卜紫雪来了,大家一行人出发去坛口。两人在前面走,随从们在后面,走到一处,四周有树林的地方,卜紫雪说:“这里,就是当初少主遇袭的地方。”太叔幻香停住,坐在马背上,看着四处。这里的确是埋伏的好地方。再往前后就人多了,只有此处是个空地。看来对方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的熟悉。看了一会儿,她们才继续往前走,走过一个缓坡,翻过去,再走一小段,就到了坛口。也就是那个小厮轻功好,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去报信儿。“那个报信儿的小厮叫什么?埋在哪儿了?”太叔幻香问。“叫什么不知道,报完信就没了气。当时他拿着少主令牌,后事之类,交给了坛口打杂的河伯,待会儿你问问他。当天他也在场。”卜紫雪说着,两人带着人到了坛口。门口守卫赶紧迎她们进去。安顿好太叔幻香,卜紫雪自行忙活去了。太叔幻香在院子里转着,突然看见一个老人在墙角垒着土,看着那里有一排花草。香香走过去,紧了紧嗓子,老人扭头,看见太叔幻香,赶紧站起来说:“香香小姐,你来了?什么时候到的?”太叔幻香笑了笑,说:“河伯,我才到,你在干什么?”河伯搓了搓手上的泥土,说:“我给这些花草培土,浇浇水。要不然都干死了。这些当初都是少主从醉羽阁好不容易弄回来的,曾经开的很旺盛,自从少主出事,就没再开过。我得好好打理,等到再开花,少主就回来了。”太叔幻香的眼泪刷一下就滴落下来了。想忍都控制不住。河伯见了,局促起来,说:“哎呀,我这嘴,香香小姐,您别难过了,都是我不好,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半天,太叔幻香擦擦眼泪,说:“没事的,河伯,我们都是您看着长起来的。您就是我们的长辈。我正好也要找您,想问您一些事情。”河伯听了,点点头,太叔幻香看看四周,没有人,就低声问:“河伯,少主出事那天,您在场?”河伯也看了看四周,说:“那天我刚采买回来,还没走到坛口,就看见一个半大孩子撒腿如飞往坛口跑,手里还拿着一个令牌。那个令牌上的穗儿,我认识,是少主的。那个孩子比我腿脚快,我还没到,就已经有五六个桃花殿弟子赶去了。眼见着又去了一拨,我这才知道,少主遇到危险了。这时,那个半大孩子已经倒下了,我看着他伤得不轻就想扶着他进去,但是坛主裘刚不允许,说是坛口若无上面同意,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我没有办法,想着扶他去医馆,但是,等我再出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咽气了。所以,只得禀告上去,裘刚亲自出来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好话,只是催促着,让我处理后事。”太叔幻香知道这个裘刚,这个人脾气暴躁,为人又很自负,因为一次夜猎,碰巧替当时的阁主挡了猛禽的攻击,受了伤,要不是有这么个缘由,他是根本当不上坛主的。公冶涵也一直觉得这个裘刚小心思甚多,又没有大智慧,很是不喜欢他。
这时,河伯又看了看四周,听了听周围的声音,递给太叔幻香一个纸条,然后低声对太叔幻香说:“今晚三更,我在这里等你。”说完,河伯冲着太叔幻香拱了拱手就走了。太叔幻香暗自领会,她自己又闲逛了一会儿,这才回到自己房间。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小字,是当时公冶涵出事的时候,几个关键的点,是河伯自己写的。上面是河伯的字迹,写着的意思,是三点。第一,小厮叫穗儿,河伯进门请示后,有人对穗儿下毒手,穗儿有几处新的刀伤。第二,当时穗儿并没死,河伯救了,藏在困鹿山往东三十里的双泉堡的铸铁铺。第三,河伯怀疑裘刚和他的亲信有问题。
看来,桃花殿本身就是有问题的,这个判断是逃脱不了的。河伯在桃花殿一辈子了,怎么能看不透这里的情况和形势?太叔幻香期待着晚上能跟河伯有更多的交流,多听听河伯的想法。再把公冶涵带给她的消息告诉河伯,让他也开心一下。晚饭的时候,卜紫雪拉着她东长里短地闲扯着。这时,突然一个门人进来禀报说:河伯突然去世了。
“什么?”太叔幻香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卜紫雪也深感惊讶,卜紫雪说:“今日我还见到河伯,他身体还很康健,怎么会突然就没了?人呢?我们要去看看。”说罢,拉着太叔幻香就跟着那个门人去了偏院,来到顶头得一间屋子,那间屋子是河伯的,只有他自己住在这里。河伯是桃花殿的老人,至于他什么时候来的桃花殿,已经无人能知晓了。大家都知道他自幼便在桃花殿。也是他自己要求,从总坛来到了坛口。虽然说他打杂,但是由于不少桃花殿里自幼长起来的弟子们都受过河伯的照顾,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
太叔幻香她们来到河伯屋里,看见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依然没了气息。太叔幻香绝对不相信河伯是善终。一定是有人怕他说出什么,是自己的到来,让这位老者被害身亡。自己怎么就能没有想到这个而施加保护呢?自己还没来得及把公冶涵的好消息带给他,他就这走了。想想他们今晚三更之约。太叔幻香心如刀绞。她红了眼圈,强忍着没有流泪。卜紫雪也是河伯看着长起来的,小时候卜紫雪练功摔断了腿,都是河伯背着她上上下下,到处转,带她出去换药,陪她康复。卜紫雪也少见的红了眼睛。她走过去,摸了摸河伯的脉搏,的确已经停了。她仔细辨看了,扭头跟太叔幻香说:“他的筋脉尽断,被害而亡。”
太叔幻香知道肯定是人为,她走上前,一探看,果然。“今日的护卫长是谁?”卜紫雪大喝。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上前,说:“是我。”“你怎么做的防卫?怎么安排的?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你是谁手下?”卜紫雪气愤地问。“小,小的是裘坛主的徒弟,孙超。请主事的饶命。”那人吓得不轻。“来人,拉出去剁了。”卜紫雪冷着脸,看着很是吓人。接下来,河伯入殓,入土,太叔幻香觉得自己刚刚得来的一些自以为是的小欣喜,顿时被现实击的粉碎。她连续几日夜里三更都去那个墙角,自己待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等的是什么,是期待河伯的魂魄出来还是期待公冶涵出来,还是有任何人能蹦出来说自己跟公冶涵的失踪有着关系。可惜,寂静的夜里,对于太叔幻香的诉求,没有任何应答。那些花草长在那里,太叔幻香给他们浇水,培土,静静地,呆呆地,那个时候的她看着有些像是傻子。她心里好想去双泉堡找那个穗儿,但是她害怕,害怕自己的突然出现,会让穗儿跟河伯一样,被人杀害。她突然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向前还是退一步,所谓海阔天空。她踯躅着,徘徊着。夜里会梦见公冶涵,梦见河伯,梦见很多去世了的朋友,家人还有花艳辞,那些亡人,一个个排着队来看她,劝她,有的跟她说话,有的只是看着她微笑,也有人看着她默默流泪。夜里醒来,她总是眼角带着泪水。
这样过了三日。第四日早起,她跟卜紫雪告辞,说自己心情不大好,这几天状态不行,想要自己走走调整一下,卜紫雪也看出来了,她自己心情也不好。交代完,太叔幻香直接奔向盘阳关方向。确定无人尾随以后,她一带缰绳,拐向双泉堡。
双泉堡这个地方,很小,只是方便过路而建立的。这里没有常规的居民,这里有一座客栈,一个打铁铺子,一个医馆,还有一个仓库,一个很小的破茶摊。都是方便往来的货商和侠士们设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