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中部有一条河流。
这条分隔大陆西南部和东北部的河流名为伊里斯(Iris)。
这条大河从皇都新特拉附近的内海流经东部外海,是滋养大陆中部富饶肥沃的文明之脉。
对于贪婪地吞噬了大陆中央的埃博博莱帝国来说,这条河是皇都新特拉的实际统治区域,
也是不容外侵的绝对防线。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
在这条河的南岸,我率领的克罗斯罗德的兵力聚集在一起。
“哇哦。”
我停下马,望向河对岸——北方扎营的敌方兵力。
皇都防卫军。
挥舞着绘有玫瑰和盾牌的旗帜,费尔南德斯的军队。
负责新特拉新特拉的外围防御和内部治安的皇家直属常备军正在等待我们。
而在我们和他们之间流淌的伊里斯河上 ……没有桥。
没有可以通行的设施。
只有倒塌的桥梁痕迹丑陋地残留着。
有人对看着河的我说。
“桥在战斗中倒塌了。准确地说,是新特拉防御军摧毁了它。”
回头一看,是第一军团的残部指挥官——金属骑士梅利塔克。
他一边苍白地瞪着远处的眼睛, 一边解释道。
“由于费尔南德斯殿下的计策,被引诱到桥上的我们第一军团的先锋与桥梁一起全军覆没。”
“果然。”
“因此,之后为了渡河前往新特拉,不得不绕远路,战线被拉长了。这也是战争陷入僵局的原因之一。”
金属骑士曾是拉尔克的副官,参加了新特拉决战。
他详细解释了在这里展开的战斗以及第一军团为了前往新特拉所选择的路线。
我认真听着,点头表示理解。
解释完的金属骑士小心翼翼地问我。
“那么,殿下,您现在打算怎么办?要绕路吗?”
“不。暂时不会移动军队。”
我环顾四周。
平原很宽阔,空间相当大。
“在这里等待盟友的集结。”
我的话让金属骑士似乎有些慌张地颤抖了一下。
“您是说在这里扎营吗?”
“为什么?有什么不行的吗?”
“但是,就在河对岸有新特拉防御军 … …”
“没有桥,他们也过不来。彼此都无法攻击的状况。”
“不过 ……”
“是不是太近了?”
我笑着看向北方的新特拉防御军。
尽管隔着一条河,两军之间的距离还是很近。
只是勉强在远程攻击范围之外,视力好的人甚至能看到对方的脸。
“这个距离正好,可以面对面交谈。”
“是……?”
“好了,扎营吧!”
我提高了嗓门。
“在这里等待盟友的集结!准备扎营——!”
***
布阵的那天晚上。
敌人在眼前扎营,士兵们都显得不安,但我并不在意。
因为我知道他们现在不会攻击我们。
“因为现在这边有 … …”
你们那边的人潜入进来了,所以,我也想利用一下这一点。
深夜,我召见了梅塔利克到我的营帐。
“您叫我吗,殿下?”
“是的。进来吧,梅塔利克。”
梅塔利克犹豫地走进来,我对他露出了微笑。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谈,过来坐下。”
梅塔利克进入营帐后,默默地坐在我面前的椅子上。
“您要谈什么……呃?!”
“那么,失礼了。”
梅塔利克刚坐下,我手下埋伏的英雄们就冲出来制服了他。
转眼间被捆住手脚的他,愤怒地瞪着我。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满身伤痕,一只眼睛变得苍白,露出杀意时,仿佛眼前有一头猛兽,真可怕。
但既然知道他的本质,再凶狠的外表也不觉得可怕。
“看起来像是身经百战的老将,行为却像只老鼠,梅塔利克。”
我靠近他,冷笑道。
“我早就知道你是间谍。”
“……?!”
“你假意投靠我,伺机从背后袭击我,这些我都知道。”
惊慌失措的梅塔利克无力地喃喃自语。“怎……怎么会……?”
回答的不是我,而是从我身边走出来的德斯克·布林格。
“帝国第一军团的第一重装骑士团,不就是拉尔克的亲卫队吗?”
“布林格大公……!”
“如果拉尔克被抓死了,你们会选择一起死。怎么可能这样活着逃走呢?” 德斯克·布林格轻笑了一声。
“是费尔南德斯放了你们。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布林格公国与拉尔克及其麾下的第一军团交战过。
第一军团是什么样的人,如何行动,没有人比布林格公国更清楚。
因为他们就是践踏布林格公国的人。
德斯特·布林格从一开始就对梅塔利的生存抱有疑问,而这一疑问最终被证实为事实。
“……哼。”
梅塔利缓缓地低下了头。
“看来是这样。”
如果他顽强抵抗,我本打算用[指挥的魔眼]来压制他,但意外的是他立即放弃了抵抗。
老骑士疲惫的声音从口中流出。
“杀了我吧。”
“总之,骑士们总是把求死的话挂在嘴边。嘿,梅塔利克,我们再多聊聊吧。”
我蹲在他面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你曾是拉尔克兄长忠诚的部下,为何会投靠费尔南德斯?我想先知道这一点。”
“……”
沉默的梅塔利克缓缓开口。
“拉尔克殿下……还活着。”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我静静地听着,梅塔利继续说道。
“拉尔克殿下被俘后,费尔南德斯威胁我们。如果不立即投降,就会杀死殿下。”
“……”
“无奈之下,我们假意投降并观察情况,但费尔南德斯又来威胁我们,如果不去南部前线当间谍……就会立即杀死拉尔克殿下。”
为了延长拉尔克的性命。
第一军团的残余被费尔南德斯牵着鼻子走,按照他的指示行动。
“我们虽然出于忠诚行动,但向费尔南德斯殿下屈服,并试图攻击艾施殿下也是事实。”
梅塔利克闭上了眼睛。
“杀了我吧,请干净利落地结束这一切。”
“……我有个提议,梅塔利克。”
我低声对静静低头等待我处置的他耳语道。
“既能救拉尔克兄长,又能让费尔南德斯吃瘪的方法。”
“……?”
一直低着头的梅塔利抬起了头。
老骑士苍白的独眼中恢复了一丝生机。
我微微一笑。“怎么样?愿意听听我的提议吗?”
***
几天过去了。
在伊里斯河南岸竖起的世界守护战线的旗帜下,各地聚集的没落王族的军队集结了。
四大异族,以及边疆的国王和统治者们。
这样聚集起来,数量相当可观。
我不知不觉间扫视了左右延伸的营地,然后完成了手中的名单。
“南部城邦联盟和西部的海市蜃楼部落也加入了……这样就全部到齐了。”
我们这边准备好的牌也全部到手了。
不需要再等了,我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那么,我们该去新特拉了 ……”
就在那时。
咚咚咚……!
河对岸传来低沉的鼓声。
呜呜呜呜呜-!
还有长长的雄壮号角声。
这几天我们集结在这边的时候,新特拉防卫军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间,这支管乐队开始演奏音乐。
不仅仅是音乐,新特拉防卫军开始有序地向左右分开。
看着这一幕,我皱起了眉头。
“……比我预想的要快啊,我的哥哥。”
新特拉防卫军的突然行动让联盟的国王和士兵们感到慌乱,他们看向那边。
然后,一名士兵从左右分开的新特拉防卫军中跑出来,向我们这边大声喊道。
“向被女神选中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乐园的,至高无上、尊贵而崇高的这位国家的至尊!”
哎呀,这句台词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伟大的埃博博莱帝国唯一的皇帝陛下,万岁!”
万岁-!
新特拉防卫军齐声欢呼。
那震耳欲聋的万岁呼声响彻四周。
我无奈地笑了。
“……据我所知,这个开场白是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被允许的。”
不管我怎么抱怨,河对岸的士兵继续说道。 “费尔南德斯·‘琥珀守护者’·埃博博莱皇帝陛下,驾到!”
登场了。
咔哒,咔哒 ……。
骑着白马,穿着黑色和金色的制服,披着深红色的斗篷,头上戴着闪耀的金冠。
穿着华丽的皇帝礼服,我的二哥费尔南德斯缓缓出现在新特拉防卫军的中央。
费尔南德斯走近河岸,微微一笑。
我也面对着这样的哥哥,露出笑容。
“你终于疯了,亲爱的哥哥。竟然自称为皇帝。”
费尔南德斯平静地调整了一下金冠。
“帝国的宝座是统治世界的地位。是代表人类的位置。在世界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的现在,不能一直空 着,不是吗?”
“如果父亲失踪了,首先应该考虑的是寻找他,这才是真正的儿子吧?”
“如果是普通人的儿子,或许是这样,但我们不是普通人,我们是皇族,是守护者。我们应该优先考虑国家的命运和世界的未来,而不是父亲的生命。”
“总之舌头上的油涂得很厉害……” 我吐了吐舌头。
费尔南德斯用一种更加威严但柔和的声音说道。
“好久不见了,艾施,你过得好吗?”
“你对我这么亲切,真是谢谢了,哥哥。你已经是皇帝了,还这么关心弟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多说无益。现在投降吧,那样的话,你和你的人,我都会‘拯救’。”
“我会救你们的。”
费尔南德斯向我伸出了手。
“从一开始,你就是我救赎名单上的人。我知道你经历的无数漫长岁月的战斗。”
我皱起了眉头。
费尔南德斯……知道这个世界在重复。
果然,我有很多话要问他。
“经历了那么漫长而残酷的岁月,灵魂都快要破碎了,最后却没有救赎……那太过分了。所以,来我这里吧,艾施。”
“……”
“一起离开吧,去新世界,去新的乐园。” 费尔南德斯温柔地说道, 我默默地举起拳头,然后慢慢竖起了中指。
“这就是我的回答。”
“……?”
费尔南德斯感到困惑。在这个世界,这似乎不是一个特别侮辱的手势,但那又怎样,吃屎去吧!
“我的救赎不在投降中,也不在逃避中。我的救赎只能通过我自己的双手战斗来争取。” 我咆哮道。
“我不会屈服于你的脚下。”
“……最终你会破碎的。艾施。”
“破碎也无所谓。”
我紧紧握住了我另一只手上的旗帜——象征着世界守护阵线的空心黑旗。
“因为它已经支离破碎了。”
我已经决定要支离破碎地活下去。
“真是说不通啊。”
费尔南德斯摇了摇头,打量着我的军营。
“那么,只能强行抓你了。”
“什么?”
“以皇帝的名义命令——”
费尔南德斯用悦耳的声音喊道。
“抓住叛徒!”
于是,
咔!咔!咔!
就像事先约定好的一样,我军营中的各方势力突然拔出武器对准了我。
以第一军团的残余为首,各地集结的没落王族中有相当一部分背叛了我,采取了攻击态势。
“什么?!”
“这是什么 ……”
慌乱的没落王族和势力们急忙围在我周围,举起武器相对。
站在我这边的是四大异族,以及在哥布林战争中支援的势力。
除了少数几个没落王族……其余大部分都听从费尔南德斯的命令,将武器对准了我。
从一开始,或者后来,这些人已经被费尔南德斯收买了。
南方的三皇子比起占据中央的二皇子,政治上判断二皇子会掌握世界的霸权吧。
怪物的入侵和世界的灭亡是遥远的事情,但权力是近在咫尺的。
瞬间,世界守护战线分裂成了两部分。
我看着这情景,咂了咂舌。
“各位。”
然后,我低声说道。
“你们真的站对队了吗?”
自古以来,站错队导致身败名裂的事情有多少。
而你们全都站错了队,那边的绳子已经腐烂了。
我慢慢地把手伸进外套的内袋。
我的手里——握住了永恒之树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