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死法有太多了,但那人最终没说出令他和卡修斯都满意的死法。
他的主人叹了口气,拿起手旁的咖啡杯,猛的砸在门板上。
有人进来,男人被捂住了嘴,像死狗一样的拖了出去。
卡修斯坐在椅子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大门再次打开,又有新的消息送上来,以及一杯新的热气腾腾的咖啡。
“那个花匠去哪儿了?”他抿了一口黑褐色的咖啡液,问向站在身侧的管家心腹。
管家垂头:“家主,警察厅上次调查过后第四天,花匠以采购春天花种的名义出去了,至今都没有回来。”
瓷杯被放下,与桌面发出的清脆声音震得人心颤,卡修斯半眯着眼,又问道:“当时怎么没人发现有个警员和我们的花匠长得一样?”
“……看着警员的那些人前四次调查都没发现问题,从第五次开始玩忽职守……所有人都只注意了安东尼。”管家的头压得更低。
可偏偏安东尼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做。
卡修斯摩挲了一下咖啡杯口,视线飘忽。
“别着急,鱼要上钩了。”
桑迪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嘴里念念有词。
夕阳的余晖倾洒在静谧的河面上,泛起层层细腻的橘红色色波纹。
在光影斑驳的河岸,桑迪站在一大块略微倾斜的岩石上,他盯着上下沉浮的浮标,小心翼翼地调整站姿。
为了公平竞争,哈蒙德和桑迪相距甚远,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更为隐蔽的位置,他半蹲在河岸的阴影下,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两个人钓了一下午,哈蒙德过足了瘾,而桑迪——他已经能够娴熟的掌握高级钓竿的使用技巧了,虽然一条鱼也没钓上来。
眼看着天就快黑了,哈蒙德收了杆,提着小木桶就往桑迪那儿赶。
全神贯注的某人没注意到哈蒙德,他左手握紧钓竿的底部,右手灵活地操控着钓线,浮漂在微微颤动,他沉下心立刻往上扬。
然后,那鱼尾巴一闪,人呢,捞了个空。
旁边的哈蒙德:“……”
他绷紧唇线,不敢笑。
这鱼,咳咳,还挺聪明的。
一瞬间绷紧的钓线在下一刻恢复平静,桑迪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他沉沉叹了口气,准备换个诱饵。
“额,桑迪,你还好吗,天快黑了?”
正上瘾的某人嫌弃似的摆了摆手,“再等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好吧,就十分钟。”
“嗯嗯嗯!”
桑迪点头如捣蒜。
一个小时后。
“再等等嘛,好不好?”桑迪眨着眼,可怜巴巴开始哀求。
哈蒙德却不买账,他哼笑道:“然后我和你摸黑跑回家,中间再不小心摔一跤,最后拖着条瘸腿可怜兮兮地回家?”
“……你好烦啊,先生。”桑迪悠悠地瞟了他一眼,往旁边挪了挪。
哈蒙德摸了摸下巴,突然浮现出了一个怪异的微笑:
“看来你不喜欢这个故事走向,那或者,你在这儿苦坐久等,在黑沉沉的夜幕下,突然感觉有鱼咬钩了,你奋力拉起来——
突然看见了一张人脸,有具尸体随着钓线的紧绷缓缓浮出水面,面容扭曲而狰狞,双眼圆睁,空洞涣散,皮肤苍白如纸,被湖水浸泡得肿胀不堪,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你被吓了一跳,猛地甩开鱼竿,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却打滑摔在了地上。那尸体忽然动了,他嘶吼着,四肢僵硬地从岸边爬起来。
他的衣衫褴褛,布料撕扯得破破烂烂,裸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和细长的划痕,长发也凌乱地披散着,水草缠绕其间。
尸体的胸口处还破了一个大洞,汩汩的黑红色液体从伤口中不断渗出,与水中带起来的泥沙混杂在一起,他一步步朝你走近,那股刺鼻的血腥味与湖水的腥气交织在一起,直扑鼻端……”
哈蒙德刻意把声音压低,缓步凑到桑迪耳旁,热气拂过,一层细细的汗毛立了起来。
男人绘声绘色的描绘着,桑迪捏着鱼竿的手开始发抖。
就在这时,鱼饵动了。
远处的乌鸦飞过,怪叫了一声,晚风也从湖面吹过来,激得桑迪后脖颈发冷,他缩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拉动鱼竿。
手上忽然一热,有只苍白的大手按住了鱼竿,他心一颤,耳旁的轻笑声又让他下意识放松了几分。
他扭过头狠狠瞪了捣乱的男人一眼,堵着气把鱼竿塞进了哈蒙德怀里。
动静过大,吃食的鱼或许意识到了什么,紧赶慢赶的游走了。
“先生,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会编故事的绅士。”
桑迪瘪着嘴,脑袋耷拉下来,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还有些委屈。
“真吓到你啦?”恶趣味的男人笑眯眯地望着他,手上收鱼干的动作不停,麻利得很。
桑迪哼了一声,转头开始骂人,“还有,你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扫兴最无理取闹的绅士!”
恬不知耻的某人挑眉认下了这个相当礼貌的骂句,还黏黏糊糊地蹭上来,和桑迪贴着脸蹭蹭,
“我错了,亲爱的,但你也不能保证这下面真没尸体呀。”
“你再提尸体试试看!”
回应他的,是桑迪的炸毛怒吼。
哈蒙德耸耸肩,闭口不谈。
回去的路上,桑迪还是无精打采的,他没好气地推了一把黏上来的先生,开始挑刺,“都怪你,本来最后那杆我能钓到的,现在好了,晚上的晚饭没了!”
“谁说没了的?我也钓到了鱼。”
“哪儿呢,我不相信,你拿过来让我看看,你拎着的木桶呢?”
男人闻言,乖乖地把那个奢侈的木桶递给桑迪看。
憋着鼓气的桑迪哼了一声,夺过木桶就把脑袋凑过去。
然后,他看见了一条还没他手指长的小鱼翻着肚皮飘在水上。
桑迪:“……”
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睁眼闭眼却都是那条死不瞑目的小不点鱼,他无语地瞥了男人一眼,内心的脏话已经不重样地骂了十几句。
“先生,你晚上想用它做什么菜呢?”
“咳咳,鱼汤怎么样?”
“呵。”
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