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安的意识逐渐模糊,伴随着他的虚弱,周身的火焰也随之衰减。
他的四肢早已化作灰烬,散落无踪,只剩下残存的躯干与头颅,燃烧着最后的微光。
尼格拉托因尤安的顽强反击而短暂紧张,但很快,他便确信胜利已成定局。尤安不仅无力反抗,还意外地送上了一份礼物,那柄刺入他胸膛的伊丹之剑,竟已熄灭了火焰。
【这可真是意想不到的馈赠啊,陛下。】
尼格拉托目光戏谑,轻声嘲弄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谨慎地拾起尤安尚未燃尽的躯体部分。然而,即便是这仅存的血肉,也仍在灼烧,使得他不得不不断地恢复自身,以免被火焰吞噬。
【幸亏在你尚未完全觉醒前将你击败。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带来了一丝威胁。作为嘉奖,我会让你的尸体不腐不朽,精心保存。】
尼格拉托仔细端详着尤安的身躯,火焰仍在持续啃噬着他的肉体。这不灭的火焰,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可恶……必须先处理掉这烦人的火焰……】
为了彻底断绝尤安的生机,他缓缓伸出手,指尖朝着心脏探去。
锋利如匕首的指甲轻触胸膛,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力度,以免过度损坏这具身体。
就在鲜红的血液从苍白的肌肤渗出的刹那,尼格拉托骤然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他猛然抬头,目光穿透黑暗,只见一道神秘的光束破空而入,在虚空中跃动,如同狂舞的光影,带着不祥的征兆。
尼格拉托微微皱眉,虽然可惜,但为了防止任何突发变数,他毫不犹豫地收紧手掌,欲彻底碾碎尤安的尸体。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
尤安的双眼猛然睁开!光芒,如狂涛般爆发!
刺目的光辉撕裂了黑暗,尼格拉托甚至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
他踉跄后退,试图再次出手击杀尤安,却只挥向了虚无的空气。
下一刻,他才惊觉,自己的手臂与肩膀,已然消失。
尤安原本站立的地方,迸发出炽目的光焰,耀眼得令尼格拉托难以直视。
而在那团燃烧的光焰之中,尤安的身影浮现。
他已不再是凡人之躯,而是化作了火焰本身,熊熊燃烧,宛如烈焰化身。
然而,他的身体仍在不断崩解,但这一次,并非因为敌人的攻击,而是,
骤然降临的庞大力量,超越极限的魔力,正在摧毁他的肉体。
他的凡躯,承受不住这股压倒性的能量,正一步步走向毁灭……
尤安伸出火焰般的手,紧握伊丹之剑。
那柄早已冷却至漆黑的剑刃,在刹那间重新燃起金色烈焰,光辉炽盛,仿佛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尼格拉托曾亲近无数次的“死亡”,如今却令他不寒而栗。
那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冰冷而沉寂的归宿,而是汹涌燃烧、席卷一切的炙热本源。
他猛然挥剑,试图摆脱这份恐惧。
【你这家伙,怎会懂得真正的死亡!】
尼格拉托的剑与尤安的剑狠狠相撞。
刹那间,太阳在天地间炸裂!
浩瀚的光芒自碰撞点扩散,宛如风暴般横扫整个海布登大地。
尤安呆然地凝视着那片光辉。
这光芒中,流淌着熟悉的热量。
他这才明白:自己的肉体已彻底消失,不复存在。
不,不对。
这道光,本就是他自己。
他的意识仍在,他的意志仍在,但他的躯体却再也无法束缚这股庞然的魔力。
魔力无穷无尽地涌入体内,而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化作这道浩瀚的光辉,将其尽数释放。
更重要的是,他终于知晓了这股魔力的源头。
“玛纳嫩·麦克利尔之心。”
那具端坐在永恒王座上的真正身躯,透过时空,与他紧密相连。滔滔不绝的魔力,自那里直通而来。
若是寻常之人,恐怕顷刻间便会被这股魔力吞噬,爆裂成尘埃。
尤安本应如此。
但他的意志,依旧坚定不移地存在着。
此刻,他已超越凡人,成为真正的“皇帝”。
【你这家伙……怎会……这怎么可能……】
光辉的另一端,尼格拉托的声音颤抖着响起。
他不愿相信眼前所见,竭尽全力恢复肉身,拼命想要抵挡那道神圣的光辉。
但尤安仅仅是觉得厌烦。
“砰”
一声震响。
尼格拉托的身躯轰然碎裂,四散成尘。
那个曾令世界震颤的死神,最终只落得一个可笑的终局。
他的躯体彻底崩溃,灰飞烟灭。曾经囚禁他于世间的枷锁,已然断裂。
唯有一丝残存的“精髓”,依旧漂浮于虚空之中。
尤安缓缓伸出手,准备将那一丝残留的痕迹彻底抹去。
【陛下。】
就在此刻,那缕精髓中,传来一道微弱而疲惫的声音,低沉而沉重,已不再是尼格拉托的语气。
“拉斯……”
【尼格拉托的意志……最终,我……还是欠了陛下一份恩情呢。】
“别这么想。”
尤安以光芒环绕,将尼格拉托的精髓封锁于其中。
“拉斯,我知道你曾多次帮助我们。但我必须彻底毁灭尼格拉托的精髓。他是死亡之神,一旦条件成熟,他随时可能复活。而更重要的是——我无法容忍你永远被困在他的残骸之中。”
拉斯沉默片刻,随后低声回应,话语中带着释然。
【陛下所言……正是。最终……连这残局,也要由陛下来收拾……】
“别这么说。迪尔蒙德听见了你的声音,不是吗?我理解你的挣扎,也明白你的痛苦。你不需要觉得欠我什么。”
【多谢您的体谅……但,在彻底消亡之前,我……希望能为陛下献上最后的东西。】
【既然即将归于虚无,我希望自己能,成为陛下的力量。您赐予我的精髓之力,就让我……】
尤安曾赋予拉斯的精髓,早已彻底融入他的存在。其他人所获得的精髓,恐怕也是如此。更何况,拉斯已然与尼格拉托融合,无法再被剥离。
“拉斯,不行。”
【可以做到……】
【我与戴恩,花费了多年研究玛纳嫩的心脏,我们成功找到了将魔力具象化的方法……】
拉斯的声音微弱破碎,像是随时会消散一般。
但尤安已然明白了他的意图。
然而,还不等尤安阻止,尼格拉托精髓中的黑暗,便开始迅速向核心压缩、凝聚。
【我犯下了太多的错误……】
“拉斯!”
【但是,父亲,能再一次见到您……】
拉斯轻声低语,声音逐渐融入光芒之中。
【我剩余的生命,已经足够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