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丽程酒店。
特拍会如约而至。
冷清秋手握拍卖槌,目光掠过那幅《江南春图》,心中暗自盘算。
然而,就在她朋友出价之际,突然遭遇一位神秘买家的追赶。
一番竞价后,见喊价已超过了冷清秋的承受力,朋友不敢再出声。
最终,《江南春图》以三百一十万的成交价落槌。冷清秋惊出了一身冷汗,尽管面上微笑自若。
这半个月来,她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自己出血,“消化”掉赝画。
她准备了二百五十万,请朋友入场帮她竞拍。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对方是真的喜欢这幅画?
还是别有用心?
冷清秋吃不准,心里有些忐忑。
半个月后,一场风暴在网络掀起。
拍下《江南春图》的神秘买家,在媒体上揭露,烟云楼知假拍假一事。
此事迅速发酵,舆论一片哗然。
随后,又有人在网络爆料,说烟云楼的总经理欧瑞宏,被他的妻子——烟云楼董事长晏紫——抛弃,于是存心报复公司,未严格把关就让赝画上拍。
立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冷清秋望着外面的阴沉天色。
手机扣在桌面,熄屏。
不用看,也能想到,有关烟云楼的负面新闻有多大的讨论度。
倏尔,她想起友荣曾遭遇的攻击,以及,它掉出拍卖业第一梯队的残酷现实。
烟云楼不能步其后尘。
事情总得有人负责。
这人只能是她。
念及此,冷清秋坐在电脑前,很快敲出一份辞职信。
窗外,雷声轰鸣,竟是要下雨了。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摩挲着信封,提起一口气,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见到这封信,欧瑞宏止不住苦笑。
而后,从抽屉里拿出他已写好的辞职信。冷清秋倒吸一口凉气。
目光落在他的辞职信上,冷清秋上前一步,语气坚定:“欧总,你不能走。你是公司的灵魂,是大家的定海神针。如果你离开了,其他人怎么办?”
欧瑞宏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笑意:“不要紧的,小冷!公司不是靠某一个人支撑起来的,它是一个团队,一个集体。”
他顿了顿,看着窗外的雨帘,眸光幽深:“我走了,自然会有新的血液,新的思想注入。就像这窗外的雨,虽然此刻电闪雷鸣,但雨过天晴,生命会更加蓬勃。公司也是一样,每一次动荡,都是新生的契机。”
“是吗?”冷清秋反诘。
欧瑞宏侧过身,不敢与她对视。
但她目光锐利如刀,穿透他表面的淡然,直击他内心最脆弱的角落。
“欧总什么时候变成哲人了?恕我直言,你只是因为网络对你的攻击,而心灰意冷罢了。”
“瞎说,离婚而已,不至于。”他梗着脖子,强辩。
“问问自己的心吧,你在乎得很!”冷清秋盯紧他,“那些流言蜚语,来势汹汹,分明是针对你的。”
他叹着气:“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躲开。”
“躲避可耻,且无用。”
“你要辞职,不也是在躲?”欧瑞宏恼怒地看向冷清秋。
“我是因为犯了错才要走的,这叫引咎辞职。”
“我也一样。这件事,我没有责任吗?”
“怎么能一样?你不知道那幅画是赝品,但我知道,我是为了维护我的老师……”
欧瑞宏面色一沉。他能猜到,她知假拍假,但她亲口承认,属实没想到。
冷清秋眉头深深蹙起:“这件事,摆明了有人在做局挖坑,但我的错也是客观存在的。如果心念够正,就不会往坑里跳。”
“小冷,你有苦衷……”
冷清秋置若罔闻,接着说下去:“而你,因为你的私事,要放弃一整个公司吗?明知有人做局,坑公司,坑你,坑我,你还要走?你这是不负责任!”
一道惊雷滚过,欧瑞宏撑住头,心中闪过千念。
“我不走可以,你也不能走。你要相信,我能保得住你。舆论说,你知假拍假,可他们有证据吗?谁没有打眼的时候?”
一语惊醒梦中人。
“欧总有办法?”冷清秋微微颤栗。
“拍卖行业本来就没有保真的规定,你何错之有?我知道,我说这话不道德,但行业规则就是这样。”
冷清秋沉默了一时,点点头。
规则,既是约束,也是庇护。
“不过,短期内你不能执槌。”他望向她,隐有惋惜之意。
这是要雪藏?也罢。
比起离开烟云楼,这已是最优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