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儿院里,曾经有一段时间孟心言受到了大家的排斥,小朋友之间无声的冷暴力。
那时候,她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因为长得极可爱漂亮,又是个身体正常的孩子,深得院长和各位阿姨的喜爱。
院里每每有捐助活动,代表院里献花的一般都是孟心言,小朋友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有的还比她大一些,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不满为什么能得糖果的总是她,虽然她也会把糖果分给小朋友们,可是毕竟是不一样的。
当着大人的面还是一团和气,回到宿舍里,一群娃娃们住在一起,冷暴力就开始了,那时候,孟心言对冷暴力这词并不知道,只知道小朋友和大朋友们都不爱跟她讲话,不理她。公共厕所的门永远会在外面不知道被谁给锁住,她喊破嗓子也没人帮她打开。
后来她留了个心眼,每次上厕所都用砖头把门抵住,不关紧。
她的衣服上面时不时会出现莫名其妙的破洞和划痕,一开始阿姨们会提醒她以后仔细些,不要弄破衣服,孤儿院的条件比较差,孩子们穿的都是别人捐的旧衣服,质量本来就不好,数量还少。
时间久了,阿姨们觉得孟心言太不爱惜衣服了,开始批评她,她只能把委屈咽肚子里,提醒自己更加小心些。可是再怎么小心也没用。
后来她被欺负急了,开始奋起反抗,和那些暗地里欺负她的大孩子们打架,院长和阿姨们并不了解情况,只知道那段时间孟心言变得歇斯底里暴躁,没人知道她被欺负得整夜整夜的睡不好觉,上厕所也得忍好久,趁那些坏孩子们不注意才能溜去,不然就会被她们恶意关进厕所里一天。
其实现在想想,那些孩子并不坏,只是出于羡慕和嫉妒。可是当年年幼的孟心言不懂。她不知道多少个夜晚都被关在黑洞洞的厕所里或是角落里,蒙着眼哭着喊妈妈。
妈妈,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温暖的称呼,孟心言从来没得到过回答,也不可能得到回应。那只是她是极度渴望保护、渴望温暖的黑夜里,本能的求救。
床上,孟心言痛苦而悲伤的辗转挣扎,身体扭动着,象是在挣脱什么囚笼和困缚似的,
护士慌忙摁住她输着点滴的手臂。
她浑身烧得滚烫,胡乱而低微的说着听不太清的呓语。
骆新远离得稍远,这时候轻声疑惑的问了句,“心言在说什么?”
骆衡成和孟琬离得近些,沉默了听了一会儿,最近的护士听清了,转头对孟琬说:“她在叫妈妈。”
孟琬怔忡住了,站在原地没动,骆衡成烦躁的伸手推了她一把,“孩子在叫你呢,你没听见哪!”
孟琬被推得往床边走近了些,低头看看床上的孟心言,迟疑而试探地离得近些,伸手拍了拍孟心言,孟心言挣扎扭动的动作似乎稍停了些。
受到鼓励的孟琬心中隐隐有些触动,她伸出双臂,一种异样的情绪推动着她平生第一次,想去抱抱病中的女儿。
这个动作对于世间绝大多数的母亲来说是稀松平常的,但是对于孟琬来说却是非常的陌生的,从未有过的。
可是这一次,她的手臂还未触及孟心言的身体,就被孟心言骤然而起的挣扎推拒动作而拍开了。
孟琬脸色忽地一变,立即站直了身体,冷着脸,顿了两秒,然后转身,掠过骆氏父子,径直走出了房间,留下诧异的护士与骆氏父子面面相觑。
“她不是存心的,只是生病了,无意识的动作。”护士低声为孟心言解释。
孩子生病了,做妈妈不着急照顾孩子,反而因为孩子无意识的动作生气了?小护士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孟女士瞬间翻了脸,她不应该是最担忧心疼的那个人吗?
“没事,”骆衡成叹口气,“麻烦你好好的照顾病人吧。”说完,骆氏父子也走出了房间。
霍博衍的信息发出去好久,直到第二天早晨也没有等到孟心言的回复,这很不对劲。他平常联系孟心言的时候会选在她休息时,她一般会回复的很快,可是这一次,却迟迟没有回复。
他心里想着,大概是郊游回来累着了,毕竟爬山是个力气活,倒也不甚在意。
杨慧敲了敲门进来,手里端着水果,昨天霍博衍回南宸的时间很晚,简单打了个招呼后,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关于霍言景在国外的事情并没有时间多聊。之前在电话中,霍博衍也大致跟家里说了下霍言景的情况,他已联系了大使馆,事情也在进一步的解决。
杨慧放下心来,继而劝大儿子放弃在滨海的生意还是回到南宸来,一方面家里的公司需要他接管,另一方面,小儿子顽劣,只有他这个大哥能管住他。
霍博衍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着孟心言在鱼塘边看着自己的眼神,斟酌了许久,给了杨慧一个比较准确的日期,“后年7月吧,大概那个时间,我就回来。”
杨慧有些不解,“为什么?还要两年,还要到7月?”
两年,霍博衍想,那个时间孟心言高考结束,她就能去外面上大学,如果她能选择来南宸上大学的话,自己就不必守在滨海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孟心言连续发烧了好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两圈,她斜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柜上安静的手机,这两天,她的手机早就因为没电而关机了。可她一点充电的想法都没有。
算了,她想。这下世界安静了,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可是孟琬却让她半分钟的安静也变成了奢侈。
孟琬身着华服出现在孟心言的房间门口,确实是个大美女,年过五十,依然神采飞扬。
她只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就这么上下打量着孟心言,说:“病了这么些天,你也该出去透透气,再躺下去人都要躺废了,今天晚上商会有个晚会,我一会叫秘书来接你,打扮打扮,你现在这模样,倒更我见犹怜了,象个病西施。”
孟琬女士依旧按照平日的习惯在发号施令。
“我不去!”
孟心言语调轻缓,却掷地有声的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