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景言的几次治疗,陆北安的腿已经从毫无知觉体验到了麻木感,现在又有了其它的感觉,虽然感观还比较弱。
比如现在,陆北宁的双手抚在陆北安的大腿上,这样的力道对于正常的人来说不会有不适的感觉,但正因为陆北安感观弱,陆北宁的抚摸就像羽毛挠在脚心一样,让他痒得不行,却又丝毫不能表露出来。他想拂开陆北宁的双手,又见太子听了陆北宁的问话,虎视耽耽地盯着他的腿。
他只好强忍着,微笑着回答,“还没有。”
陆北宁很难过,“都三年了,怎么还没有知觉?全天下难道就没有一个能医吗?”
他说着话,手还下意识地揉捏着陆北安的腿,似乎这样就能让陆北安站起来。若不是陆北安了解这个七弟,他都要怀疑陆北宁是不是故意的了。
“旧疾而已,暂时也死不了。”他岔开话题,真心称赞道:“阿宁这次力克金真,大破丹夏,开创了一个极好的局面,真真不愧为大魏的神威大将军!”
陆北宁脸红了,别人对他的赞颂他不怎么放在心里,也没有多欣喜,唯独陆北安真诚的赞扬让他备感骄傲,雀跃不已。
“还不是五皇兄教导的好!”
太子听这两人互相吹捧,心里就象吃了只苍蝇一样隔应。泰安帝含笑看着这两个儿子,他最疼的是陆北安,也喜爱陆北宁,陆北宁虽是崔皇后所出,却半点没沾染崔家的习性,他和陆北安亲近,又常年在军营,和崔家门生很少来往,用人也用贤、用能,不论出身、不理裙带。所以,即便陆北安退出军政,他掌管的龙虎军还是一片崔家没能染指的净土。
就凭这点,泰安帝对陆北宁就不同于太子,更何况,陆北宁是继陆北安之后大魏最得力的将领,这三年,幸亏有了陆北宁和慕渊的两线作战,又接连收复了不少故土,他对这个儿子是满意的。
这次封平镇也是得力于陆北宁的千里弛援,不仅让定国公慕渊脱困,还一举攻克了会安城,将这西北重镇重新纳入大魏。
会安城刚刚收回,泰安帝是想让陆北宁多主政一段时间,稳定城内情况。朝堂上崔太尉却提出金真和谈应该让晋王回京助秦王一臂之力,毕竟两国和谈的局面是晋王打下来的,有晋王在,对金真更有威慑力,一大半朝臣都附议,朝会结束后,一封封请晋王回京的奏折又像雪片一样递进来。崔家看来是不把晋王招回誓不罢休了。
泰安帝对陆北宁还是有信心的,他清楚陆北宁深受陆北安影响,两人又兄弟情深,一起合作未必不好。这么一想,也就顺水推舟下旨召回了陆北宁。
文武百官们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幕皇家父子、兄弟呈现出来的诡异大戏,主角们表面上言笑晏晏,其实暗地里各怀心事。
冬天的东都还是非常阴冷潮湿的,这些臣子大早上就被叫到皇宫外集合,又在城门口站了许久,年纪大、身体虚的都有些受不住了,祈盼着皇帝接上人后早点回宫。
郑公公一直观察着泰安帝的神色,这儿上前陪笑着道:“皇上,时辰差不多了,不如接了秦王殿下回宫再叙。”
又转身对陆北安恭谨地道:“殿下,您不在的这些日子,皇上时常念叨您,老奴瞧着都心疼,昨日听说殿下遇袭,皇上急得头痛病都发作了,好在殿下安然无恙,真是上天保佑。”
他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太子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陆北宁心里也有些打鼓,不知道陆北安会怎样发作。
陆北安淡淡一笑,道:“劳郑公公惦记了,遇袭一事目前来看是金真贼子所为,正因为敌国用心险恶,咱们更要戮力同心,一致对外才是。”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太子殿下,皇弟这么说,对不对?”
“对,当然对,俗话说得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这次金真使团来了,一定要向他们讨个公道。”太子讪笑道。
陆北安接过话头,“这就好,说明我们对金真国的目的一致,有太子殿下的态度,臣弟就放心了。”
不小心被陆北安套路了一下,太子怄得想吐血,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日后陆北安肯定要拿此话来堵他的嘴。
环顾了一圈,只有郑公公可供撒气,太子怒气难当地冲郑公公“哼”了一声。
郑公公也是无语得很,他好歹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就算是崔太尉,平常见了也得给个笑脸,就太子这个德性,谁愿意在皇帝面前说他一句好话呢,也怪不得父子俩关系那么僵。
郑公公躬声道:“皇上,可否起驾回宫了?”
泰安帝冷冷地扫了一眼太子,道:“回宫。”
皇帝的龙舆后面紧紧跟着的就是陆北安的马车,马车两侧守卫的仍然是秦王府的侍卫,戍守大内的神策军在外侧又守卫了一层。
百官们跟在后面嘀咕,按规矩,有皇帝在的地方,秦王府的侍卫应该撤离,由神策军负责值守,今天皇帝这样做,公开表明给予了秦王超然的身份。崔氏党派的人脸色都有些凝重,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和秦王的权利争斗恐怕会进入到一个白热化的阶段。
看着东都城内最有权势的人渐渐远去,景云初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和袖子上的灰。刚才她一直趴跪在地,从头到尾遮住了脸。她可不想刚一入京就在这样的场合被人记住,在这样的龙潭虎穴之地,刚刚来还是越低调,越不为人所知最好。
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马上事情的发展就会朝着另一头飞速地前进,怎样拉都拉不回来了。
秦王府留了几个侍卫,上前禀道:“景姑娘,王爷让我们护卫姑娘回住所,现在可以启程了吗?”
在来京的路上,陆北安提议过让景云初入京后随景言一起入住秦王府,景云初最初是心动了,毕竟进京就有大腿抱,是件很爽的事,江上遇袭后景云初改变了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