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苏南侯,不等景云初问,陆北宁自然而然就提起了李元思。
“李元思是苏南侯独子,皇上已敕封了世子之位,受他父亲影响,李元思自小对入仕毫无兴趣,偏就喜欢商贾之事,苏南侯也任其所为,别看崔家势大,田地矿产铺子数不胜数,但论经营有方,比不上李元思一手指。”
景云初不以为然,论经商,景家也是数一数二的了,李元思若只是有钱,她对此人也提不起兴趣,关键是此人背后的人脉、背景怕是值得探究。
此人既能和慕清煜称兄道弟,又和晋王殿下如此交好,单看这点,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殿下,苏南侯既是前太子一党,皇上难道不限制你和李元思往来吗?”
陆北宁指指景云初的小脑袋瓜儿,笑说道:“偏你敏感性那么高,想得那么多,我自幼跟着五皇兄的时候多,大点儿也爱呆在军营,多与军中子弟交好,和这些世家子弟大多不熟。三年前本王率军与金真一场大战,没有五皇兄坐镇,本王贪功冒进,被围在了一处荒山上,眼看粮尽水绝,是李元思花重金买通了金真的一名将领,在我们突围的时候放了水,这才保留了元气。经此一役后,本王与元思兄一见如故,成为挚交。”
景云初越听越觉得李元思此人善于钻营,但人品如何,未曾得见,不好评说,日后若有交集,只怕要倍加小心才是。
两人又说了些话,陆北宁大致将京城权贵给景云初做了个介绍。景家虽然在大魏埋有不少暗线,很多讯息她来之前也有所了解,但毕竟这些暗线地位都不高,传回的信息有很多是明面上的,只是冰山水面的一角,陆北宁虽然不喜、也不怎么参与朝堂门阀之争,但不代表他不了解其中的猫腻。
他言简意赅地将他认为重要的信息一条条地说给她听,讲完后,他强调道:“京城险恶,现在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大多数都是不怀好意的,都在看风向,云初你聪明伶俐,足智多谋,遇事一定要多思多虑,尽量不要落入别人的圈套。”
景云初暗道:“对她最不利的不就是晋王殿下的母家崔家吗?难得陆北宁这样隐晦地提起,也算是不易。”
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声,景云初站起身要送陆北宁离开,陆北宁即使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告辞。
“云初,你这待客之道很成问题,我在这儿待了将近两个时辰,没有香茗不说,连个御寒的火盆也没有,下次来你要补偿。”
景云初不给他这个面子,“殿下你又不敢光明正大上门,半夜偷鸡摸狗溜进来,没请你吃一顿刀剑宴就算好的了。”
陆北宁一挑眉,顺着景云初的话道:“好狠的心,说好了,那下次本王就先下贴子,声势浩大的从景府正门进,如何?”
“不如何,你若担心我安危,就不要给我惹麻烦!”
“快,快,快走了!多晚了!”
景云初推搡着陆北宁,催促他快走。
陆北宁走了两步,又折回身,异常郑重地道:“云初,若崔家对你不利,我会护着你!”
趁着景云初听了这话失神之机,陆北宁非常迅捷地从景云初袖口抽出一张丝绢,一提气,便已在十几丈之外,远远传来他的笑声。
“云初,你既说我偷鸡摸狗,我总得拿点什么才不枉担这个名声,走了,早点睡。”
景云初哭笑不得,又有点心痛陆北宁拿走的那条丝帕,上面有乔木花了大半天用双面绣的一枝腊梅,当时乔木给她的时候,她就爱不释手,光看着手绢就好像能闻到腊梅的清香。
她不由深深地怀疑,为毛陆北宁和慕清洛一个德性,难道这是东都人民的特点。
景云初看着陆北宁的身影消失以后,轻轻吐出几个字,“乔杉,出来!”
乔杉拎着一盏灯从一处假山后慢慢挪出来,她蹭到景云初跟前,嗫嚅着说:“姑娘,我不是存心偷听的。那个,绿水没吃晚饭,她饿了,我去给她拿些点心,走到这儿,见姑娘和那位、那位公子说话,我不好意思,就、就躲在了假山后。”
景云初耳力灵敏,其他巡逻的护卫见景云初在亭子里与人说话,都绕开了走,乔杉走来的时候,景云初便听见了脚步声,稍后见脚步声没有远去,反而躲进了假山后偷听,她便猜测到是乔杉,现在景府内院,除了乔氏姊妹武功弱,其余的身手都不错,步履声如此沉重,不是乔木就是乔杉,依景云初对乔木的了解,见此情景要不转身离去,要不上来问安,绝做不出来偷听之事。
听完乔杉结结巴巴的解释,景云初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下来,她一向对属下很好,在不破坏规矩的前提下,也十分宽容,就连和她最亲近的明远、绿水,也恪守这些规定。
见景云初难得的一脸肃穆,乔杉委屈地快哭了,“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见这位公子陌生,不曾见过,有些好奇,姑娘,我错了,以后再不敢偷听了。”
景云初突然想到,依陆北宁的身手,肯定知道假山后有人,这种情况下还拿走了她的丝帕。
她突然觉得脸部发烫,似被人窥探到了什么秘密,一时也无心去责问乔杉,匆匆道:“下次注意,这次就算了。”
看着景云初远去的背影,乔杉手中的灯掉落在地,握的发木的手松开,她突然蹲到在地,环抱着自己的肩膀,无声地抽泣起来。
接下来的几日,乔杉都有些神不守舍,做菜的时候好几次不是忘了放盐、就是忘了放油,有时饭是夹生的,有时菜是糊的。
给景云初吃的食物,乔木一般都要先尝一下,见乔杉连着出错,很是奇怪,问了好几次,乔杉都不语,乔木无奈,道:“小妹,要不这些日子你暂时别做饭了,本来府里就有厨娘,姑娘也说了,做饭是你的喜好,愿做就做,不想做别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