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公主府。
话说赵蓉,自从在皇兄那闹了一通未得遂愿后,便想以自认为可行的方法打掉那个孽障。
可不管她是灌烈酒,还是用冷水沐浴,又或是用缎带勒,腹中那块肉就是纹丝不动。
倒是她自己,累得要死不说,那恶心干呕也愈发的严重,令她食不下咽,连黄疸水都快吐出来了。
而姜展宏,倒也没白应承赵构的叮嘱,每天会腾出一个时辰来,到公主府陪赵蓉用午膳,然后看着她喝安胎药。
赵蓉为了不让姜展宏知道自己在设法打掉那孽障,遂强装乖顺的当着他的面吃饭喝药。
待其走后,她即不管是不是犯恶心,都要将吃下去的全部吐出来才罢休。
耿从在一旁看着,是着急又担心,却苦劝无果。
……
这天,又是近午。
赵蓉看着一道道的午膳送至桌上,胃里那叫一个翻江倒海。
烦躁之下,她于喝斥宫女间,甩手拂掉了碗盏。
赵蓉看着碗盏落地摔碎后,竟冲动的捡起一块碎片就往手腕上割去。
耿从眼疾手快,及时从其手上夺下碎片后,跪求道:“公主,切不可自残凤体啊……”
赵蓉却哭着打断道:“与其受这般苦楚,不如一了百了……”
说着,她愤恨之下,又捶着肚子哭骂:“你这个孽障怎么就是不肯走!你是要拿走本公主的命才肯罢休吗?你是要跟姜展宏那混蛋一起欺负本公主!你,我打死你我……”
见此,耿从遂又劝:“公主,您也试了不少方法了,这,这胎却就是不落……许是……许是与公主确实有缘……公主就看……啊……”
可未待其说完,就被赵蓉给踹了一脚。
旋即,赵蓉想起了什么,当即吩咐道:“耿从,你之前不是去抓过一次滑胎药嘛……你,再去,替本公主抓一副来!”
耿从一听,惶恐求道:“公主啊,奴才可不敢……奴才已经损了一次阴德,可不能再损……更何况公主乃千金之躯,奴才赔上小命也难赎其罪啊……”
赵蓉却怒斥道:“死奴才!你不是说对本公主是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的吗?!怎么?你要抗命吗?”
耿从边磕头如捣蒜,边苦求:“公主息怒……奴才自然是对公主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的……”
赵蓉忍了下干呕后,再次吩咐道:“那就好!那就按本公主说的去办。放心,本公主绝不会亏待你。事成之后,本公主会赐你千两黄金,让你置办家业,也享受享受被丫鬟奴仆伺候的滋味……”
说话间,但听门外传来了宫女的通报声:“公主,驸马到……”
话音未落,就见姜展宏走了进来。
耿从赶紧起身,边催促宫女清理地上的碗盏碎片,边向姜展宏颔首解释:“驸马爷,方才公主害喜不适,失手碰翻了碗盏,奴才这就让人收拾……”
闻言,姜展宏瞥了眼地上的碎片,而后看向赵蓉问:“那可有伤到公主?”
赵蓉调整了下情绪后,微微摇了摇头。
姜展宏遂抬眉一笑道:“没伤着就好……”
随即,他伸手挽着赵蓉的手,走到桌子前落座。
二人坐定后,姜展宏见菜品中有莼菜汤,便示意宫女盛了一碗给赵蓉,并出言安抚:“近来天气燥热,公主有孕在身,难免心绪受影响。来,喝一些纯菜汤,对身体有益……”
可还未待其话音落地,就见赵蓉又干呕了起来。
看她害喜严重,姜展宏没一点疼惜是说不过去的,遂伸手去给她拍背。
赵蓉正难受着,不买账的将肩膀一扭,甩出句:“你别碰我!”
姜展宏倒也未恼,只是微挑了下眉。
随后,他从袖中取出个纸包,放到桌上道:“这是九蒸九晒的陈皮,比普通蜜饯味重些,你尝尝看……”
赵蓉瞟了一眼那纸包,嫌弃的道:“看着就是粗鄙之物,怎配入得本公主的口……”
耿从见状,忙向旁边的宫女一示意。
姜展宏则作一声轻笑后,顾自起筷吃喝了起来。
赵蓉见他自斟自饮,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甚是来气。
这时,只见有宫女端来了个玉盏。
耿从遂躬身拿过那纸包,将里面的陈皮倒入了玉盏中。
立时,一股醇甘的香味扑鼻而来。
耿从将玉盏和银签奉至赵蓉的面前进言道:“公主,这陈皮看着是不怎么起眼,这味倒还不错……公主不妨浅尝一口试试……”
随着陈皮醇甘的味道钻进鼻子里,赵蓉感到口中有些酸咸生津,忍不住抿了一下嘴。
随后,她摆出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伸手拿起银签,挑了一片陈皮放进了嘴里。
只觉那陈皮,咸酸中略带苦,又似有一丝丝的甜。待化开随唾液一起咽下后,胃里好似是舒坦了不少。
耿从看赵蓉的神色有所舒缓,遂探问:“公主,味道怎么样?”
赵蓉微点头道了句:“嗯,尚可入口……”
闻言,姜展宏遂夹起朵蘑菇,递至赵蓉的碗中道:“来,吃些菜吧……”
赵蓉于皱眉间,瞟了一眼姜展宏道:“区区陈皮,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充其量,不过是让本公主的嘴里不怎么寡淡了而已,胃口哪会说好就好……”
她嘴上这么说,腹中却已有了些饥饿感,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一盅莲藕薏米粥上。
眼尖的耿从赶紧盛了一小碗奉与赵蓉道:“公主尝尝这粥……莲藕是让人天不亮去湖中采的,与薏米一起炖了好几个时辰,酥糯得很……”
赵蓉接过来后,欣然的吃了两口。
姜展宏见此,于轻笑间端起酒一饮而尽。
耿从看赵蓉吃了粥后未见有反胃,便笑问:“公主,粥可鲜美?可还想尝?啊,不如再吃一片陈皮啊……”说着,奉上了盛放陈皮的玉盏。
赵蓉遂拿银签挑了片陈皮,含至口中细细品尝后咽下。跟着,又吃了两口莲藕薏米粥。
但见姜展宏,又夹了朵蘑菇给赵蓉道:“别光吃粥,吃些菜。”
说话间,一名宫女端着安胎药走了进来,赵蓉瞬时又蹙起了眉。
见此,姜展宏提醒道:“你吃得不多,安胎药不能断,再怎么也得按时按量喝……”
赵蓉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甩出句:“行了,本公主知道!”
却见姜展宏拿过安胎药,放到赵蓉面前,然后勾唇看着她,示意她喝。
赵蓉遂气恼的一咬牙,将安胎药一口气灌了下去。
随后,她眼尾微红的将药碗倒扣着冲姜展宏甩出四个字:“满意了吧?”
姜展宏则是笑了笑,双手一拍膝盖后站起来,向耿从及宫女们叮嘱道:“爷还有事务要处理,你们好生伺候公主,不得懈怠。”语落,负手转身而去。
赵蓉看着姜展宏的背影,眼中已蓄有泪。
转而,她扭头就往内院而去。
耿从见状,急忙紧随其后。
……
一进入内院的卧房,赵蓉便要抠喉呕吐。
耿从急上前阻道:“公主,刚刚才得以顺当的吃了一些,这一吐又难受了如何是好啊……”
赵蓉捶着肚子恨声道:“若不是这个孽障,本公主哪会受这等罪!他不让本公主好过,本公主就容不得他!”
但听耿从劝道:“公主,恕奴才斗胆……其实……驸马爷,对公主也是关心的……天天过来陪您用膳,今还给公主带了开胃的陈皮,足以见得,驸马爷为人细心……”
赵蓉冷哼一声,指着肚子打断道:“关心?呵,他哪里是关心本公主!他是关心这个孽障!”
耿从则继续劝道:“公主,有些话,奴才知道不当讲,却不得不讲……当初,驸马爷能答应公主假成亲,那定是对公主有些意思的,不然,就冲驸马爷的家世和心气儿,又怎会应承……虽说,后来他……”
说到此,他略尴尬的抬手勾指抵了下鼻子,轻咳了声后,接着说道:“那不也正是说明驸马爷是对公主您动了情嘛……”
旋即,他由衷劝道:“公主,您不妨就退一步,跟驸马爷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啊,就当是给驸马爷……”
可未等他说完,就遭赵蓉劈头盖脸斥喝:“耿从,你到底是谁家的狗奴才?!啊?你是收了姜展宏的什么好处吗?这么替他说话?!凭什么要本公主退一步?他如此欺辱本公主,本公主要与他和离尚且不及,还要与他相处一段时间?那不如杀了本公主!”
她说着,不容置喙的吩咐耿从:“狗奴才,速按本公主的命令去抓滑胎药,若敢违抗,小心你的狗命不保!”
耿从见赵蓉如此意决,唯有颔首领命,道了一声:“是,奴才遵命”后,即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