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沐明白棠梨对他的依恋和不舍,心中也同样如刀绞一般,可是却无可奈何道:“我这次必须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你相信我,我一定会速去速回的。”
棠梨知道景沐是在安慰她,便垂下眼睛,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水雾,努力压制心中波澜,轻声说道:“你也说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你这一去,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何日再能相见了。”
景沐用手抬起她的下巴,用晶莹温润的指腹轻轻抹去她眼底的泪珠,柔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想日日都同你在一处,我也想日日都把你带在身边,可是,你现在是肉身凡胎,我所去之处对你的凡人身体大有损害,待你……待你……你放心,终有一日,你我二人定能日日夜夜相守,再不分离,这并不是什么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的事情。”
他看着棠梨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微微一叹继续说道:“佑圣元君早就劝我不要来凡间找你,我开始的时候还不明白,现在,我倒是懂了一些了,我没想到我对你的不舍和担心,竟成了你在凡间所历劫难……爱别离,爱别离……我竟然成了你在人间所历的劫难,让你受了爱别离之苦,这生离之痛是我与你情劫,难道我对你的思念与牵挂就不是我所历的天劫吗?”
棠梨听景沐说的动情,语中又带着自责,她情绪慢慢平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激动,便安慰他道:“景沐你放心吧,我就和大白小白在霜云山等你,山中岁月容易过,我们一定会潜心修炼,这样日子就能过得很快了,也许……也许等你回来了,大白就已经可以化成人形,那时……那时……”棠梨话里有些哽咽,她也不知道那时会怎样,只是一心盼望着再次相见那日,她紧紧的搂着景沐,贪恋的汲取他身上的味道,恣意享受这短暂的相聚。
“佑圣元君?他是谁?”棠梨脑子里闪过刚刚景沐说的话,她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脑子里隐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是她自己哪见过天上其他神仙,觉得有些困惑。
景沐回答她:“他是我的一位知己好友,每次我下凡来,都要将我周身的仙法封住,他怕我冲动会做错事情,误了你的在凡间的修行,也怕我会因为肆意使用仙法而遭到反噬,受到天劫的惩罚。”
棠梨赞同的点点头道:“这位神仙做的很对,凡间有凡间的律法,天上也有天上的天条,都不能肆意破坏的,你有这样的知己好友,真是三生有幸。”
景沐走后,棠梨便静下心来日日带着大白勤修法术,她看着小白身子虽然已经完全恢复,但是岁数尚小,心智还未长成,便由得它日日玩耍嬉闹。
棠梨心中空落落的,有一天晚上,她收拾完刚刚躺下,突然想起小桃那日来上山找她,聊起的并蒂莲荷包的事情,便想给景沐亲手做一个,让他贴身放着,日日佩戴,不能离身,就是自己不在他的身边,看到并蒂莲也能时时刻刻让他想起自己对他的情谊。
棠梨想到这,穿上衣服连夜就下了山,大半夜的跑去敲小桃家的门,想讨要一些做女红的活计。
小桃的爹被敲门声吓了一跳,以为大半夜来了土匪贼人,拎着菜刀颤颤巍巍的去应门,开门一看才知道是棠梨。
棠梨在小桃家住过很多次了,熟门熟路的推门走进小桃的房间,一屁股坐在小桃的床边,看着小桃吓了一跳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大眼无神的瞪着她还没醒过闷儿来,她忽然有些紧张,结结巴巴的说道:“小桃,那个……那个,你做女红的针线布头,给我一些吧。”
“什么?你大晚上跑来我家就是为了要这个?”小桃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睡糊涂听错了,不可思议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紧事情大半夜来跑来敲我们家的门,吓死我了,还以为是胡人打进村来了呢。”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靠在枕头上,伸手一指窗边桌子上的竹筐:“我做女红的活计都在那了,你看有什么需要的你就随便拿吧。”
棠梨这才觉得吵人清梦是有些不够妥当,不好意思说道:“小桃,我不能白拿你东西,你有什么想要的,我跟你换吧。”
小桃一摆手道:“棠梨,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我们家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随时都可以拿走,更别提我那些针线布头了,不值几个钱的,拿去拿去!”
“那可不行。”棠梨坚持着:“你要是不跟我换,那……那我不要了,明天我自己去镇上看看去。”
小桃无奈的往床上一倒,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闷声说:“得了,得了,我的姑奶奶,我真是服了你了。”
她突然坐起来,一拍大腿说道:“对了,神符,你给我的神符真是太抢手了,翠花和春英一听说是你给的,都跟我要,我也不好意思不给她们,分着分着就分没了,你要是有再给我点呗。”
“这算什么,没问题没问题。”棠梨开心的搓着手,这才放下心来,从兜里掏出厚厚一叠神符,放在桌上说道:“棠梨出品,必是精品,这可是我亲手画的,包你出入平安,家宅兴旺,心想事成。”
小桃翻了个身朝里,掖了掖被角含含糊糊的说:“没事我就睡了,困死我了,你这个夜猫子,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夜里风大……”
棠梨拎起篮子就往外走,脚刚跨出门槛一步,只听小桃在里面扬声问她:“棠梨,你要我针线活计干嘛,难道你要给心上人绣并蒂莲吗?棠梨你有心上人了?是谁?是谁?我认不认识……?你别走,你站住给我说清楚了……”
棠梨一听,反手关上房门,飞身翻过小桃家不高的土墙,头也不回逃命似的跑了。
她一口气跑上山,一步不敢停留,生怕慢一步小桃就揪住她又问东问西的。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门,才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将怀里的竹篮放在桌子上,拿出小桃松给她的并蒂莲荷包,脑子里回忆小桃做荷包时候的样子,似模似样的,一针一线的做了起来。
棠梨缝了大半宿,缝了拆,拆了封,实在是有些懊恼,自言自语道:“这做女红比练仙法还难,看不出小桃也是个中高手了,平时瞧她娇滴滴的,不能打也跑不快的样子,没想到还真是小瞧她了,这么困难的活计都能干的那么好。”
她看着外面已经开始蒙蒙亮的天色,实在是困的有些睁不开眼了,打了个哈欠,爬上了床,打定主意等睡醒了再继续研究。
她就这么缝缝绣绣的足有大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