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嘴面具带着一双暗色的手套,着一身皮革制的外套踩着皮靴慢步走在雾中。
如同水墨渐近,前方街道转角响起一阵嘹亮的防空警报刺破灰雾。
并且还在不断的向着前方转角的位置靠近。
生锈的金属骨架披着垂落的电线,头部的两个老式警报器宣告着它的靠近。
十余米的身体和飞机掠过天际的响动在灰雾中若隐若现。
它垂暮的行走着,宣告着灾难的降临。
火焰和废墟在它周围轰鸣,卷起弥漫的灰雾和尘埃如同披风向后拖曳。
和乌鸦一般。
或许现实它是在为灾难预警。
但此刻在这人心中,它象征着灾难与炮火。
必须远离!
鸟嘴面具在听见那警笛的第一瞬间便做出反应。
他所拥有的制造手艺被限制,就连寻常鬼物也不定会要了他的命。
更别说这等游荡在街道上,毫无遮掩的存在。
它径直的行走,肆意的破坏着周围。
但也好在它的行走没有任何转向的迹象,即使它撞塌数不清的房屋。
这也就意味着只需要避开围绕的炮火,就能苟延残喘下去。
可天空中划过曳光弹道,呼啸声撕裂空气发出爆鸣,如流星般坠向地面。
爆炸时火光冲天,燃烧的残骸散落各处,烟尘混着碎片飞扬。
血红的火焰透着灰蒙的雾,脆弱的生命随之摇曳晃动。
胸腔在与废墟共鸣,耳膜在为灾难而舞动。
即使没有直面那等怪物,鸟嘴依旧被炮火坠落的余波所波及。
他无力的趴在地面,颤抖着擦破皮的手挪开鸟嘴面具。
温热的血混着硝烟和焦油的气息在地面晕染。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它的警报声的确救了李老师一命。
若不是警报声先于灾难一步,他只怕连波及的边缘地带都来不及前往。
尘埃与灰雾的披风渐息渐远,警报声也再度如水墨般渐远。
李老师喘着粗气,尽可能的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
心有余悸的看向了那灰雾中隐去的身影,以及前方的一片废墟。
继续前行吗?
或许会有同他一样的躲避刚刚怪物的人。
灾难之后,无论是人体的杏核仁会激发抱团本能。
亦或者压力的上升,也需要团队的归属感疗愈心中弥留的创伤。
导致的结果便是,人会比平时更容易接纳同样为灾难受害者的存在。
而怪谈在人心中被铭记的前提就是聚集的人群。
念此,李老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手里抓着那张鸟嘴面具。
走进附近的废墟之中,将面具藏在落石的下面。
随后就迎着硝烟与炽热往前,钻入破败的世界。
“啊……,刚刚的怪物真是可怕啊。”
李老师笑着一摇一晃的走着,拍了拍自己衣肩的灰。
应该庆幸吧,毕竟他狼狈的不像是捕食者。
伤的不重,缓一缓兴许明天就差不多了。
只不过,这里的时间标准到底又是什么?
李老师抬头望去,灰白的雾完全遮蔽了这片区域。
他们根本不能通过日月反复判断过了多久。
七天?如何判断离七天还有多久?
想了一会儿,找不出答案的李老师又低下头。
无所谓,反正他从小就优异。
他自傲着,不用也不会像着其他人那样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最后一刻。
周遭滞留的火焰渐渐息去。
他也在坍塌小半,玻璃粉碎四散的咖啡馆前找到了同他一样狼藉的幸存者。
皮靴踩在透绿的玻璃碴上,捂着擦伤的左臂走进咖啡馆中。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角注视着剩下的五人。
其余人也都没有对李老师的到来表示任何的反感和不妥。
也只是相隔开来坐着,捂着自己身上的擦伤。
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然后扫视这倒塌咖啡馆的一切。
人聚起来了,火星却依旧高悬未落。
几个人如同堆积的木材,相聚却又相互独立。
李老师垂着眸静静的等着。
这是一个推测,对于这个世界规律的猜想。
玻璃推门传来风铃声,一个背部灼烧严重的妇女护着一个小娃娃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众人的呼吸都愣住霎那。
不是因为这在人心之中长大的小娃。
而是收银台传来的一声脚步。
以及那一句询问推向了猜想的多米诺骨牌,让高悬的火星掉落点燃了堆积的木材。
“你好,几位,喝点什么?”
系着白色围裙的少女站在吧台中,微笑着对着咖啡馆里的人反问到。
只不过她的脑袋被削去半截,鲜血淋漓遮蔽了她仅剩的一只眼。
嗯,不会全部复原吗?或许也和人心中意象有关。
李老师在克服住身体本能的不适之后,对着少女的模样进行推测。
“啊……,真倒霉啊。”
妇女的声音有些嘶哑,存在些许的疲倦的看着正对着她和怀中女娃的少女。
手臂紧张的将想要静静站在的娃往回勒了勒,压得她一瞬间有些喘不过气来。
粗短的手指扒拉着妇女的结痂的手臂,才让对方回过神来稍稍松开。
“这位女士和小公主,你们要喝点什么?本店也有纯牛奶提供哦。”
少女声音温柔如春风,轻轻俯着身靠近那眼神茫然的女娃。
鲜血滴落在阻隔两人一鬼的木制台面。
她用着褐色晕染着的蓝色桌布将血渍擦拭干净,然后工整的放在一旁。
然后再度看向二人。
“请问二位要喝点什么?”
“有什么推荐吗?”
妇女浑浊麻木的眼睛抬起,看向上方的价目表。
她只能祈求自己能够在这短时间内带着女儿脱身。
所以她也只有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然后观察四周尝试破局。
那大抵就是七八年了?
尽管她已经浑浑噩噩……,记不清了。
不过清儿,现在看样子也有五六岁了。
她居然在这个鬼地方活了这么久。
想到这里,她心中虽然有着些许的感叹,但无神的眼睛如同死水始终未曾变化。
对方破掉的脑袋尽管很引人注意,可是难以分辨到底是建筑破坏的连带还是本就如此。
所以她还是将视线放在了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