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这次出京筹钱两千万银子,这个数目是大明王朝一年税赋总收入的三分之一。而仅仅是为了给皇上重修三大仙殿,千斤重担是压在了严世蕃身上。
为了能顺利筹到钱,维护皇上修仙学道的尊严,严世蕃也是下足了功夫,提出了四个条件。
司礼监总管太监吕芳说动皇上搞来了圣旨,内阁五老签名的内阁文书司礼监也批了红,陆炳派了以大宝为首的五名锦衣卫给严世蕃助威,户部派出了六名各省主事给严世蕃出谋划策。可说这一次严世蕃是做足了功课,不惜代价也要筹到钱。
带着一大帮子人骑马到了通州,严世蕃吩咐大宝到漕运司要了一只大官船,耀武扬威地启航驶向南方。
第一站是山东。
山东巡抚史云祥领着臬司、藩司到济南驿馆拜会严世蕃。严世蕃知道此三人与高拱、陈以勤有关系,于是也不多说。拿出有内阁五老签字、司礼监批红的内阁文书给他们看,并要求他们山东筹到二百万两银子。
“小阁老啊,山东是个穷省,你让我们到哪里去筹那么多钱啊。”巡抚大人带头开始哭穷了。
“巡抚大人,这是皇命。山东知县以上的官员要筹到五十万两,就从你三人开始。山东富商和大地主处筹一百万两,孔家、孟家处筹五十万两不就筹够数了吗。”
“天哪!小阁老,筹钱都敢筹到孔孟之家了,下官们就是辞官不做也不敢。”巡抚大人一再退缩,把严世蕃都是惹火了,就这样的人为官,严世蕃还真瞧不起。
“巡抚大人,孔孟之家由本官负责去筹,其他的一百五十万两就由巡抚大人去等。十天内如筹不到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你就听参吧,到时问你一个不遵皇命之罪也是可以的。”
严世蕃狠话一出,三人脸都吓白了,顿时显得惶恐不安。
“就这么办,没事就去办差吧!”严世蕃向三人摆摆手。
中国封建王朝历朝历代都是要遵从孔孟之道的,其目的就是为了愚弄和统治百姓而以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而自居。
孔孟之家受到尊崇,拥有大量的田产和商贸,孔孟后人也有多人为官。孔孟家族可以说是家大业大,钱多到富可敌国而又不给朝廷上缴一两赋税,情何以堪。
严世蕃打定主意就是要捅一捅这个马蜂窝。
济宁知府余休接待了严世蕃,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看得严世蕃恶心。严世蕃吩咐他去知会孔府,明日去拜会。当天的接风洗尘宴也不吃,回到驿馆去找大宝喝酒了。
大宝是锦衣卫百户,是官身,在身份上比严旬和顾青高贵。而户部六名主事倒是同严旬、顾青混得好好的。
孔府的排面也是大的,当严世蕃在知府陪同下进入孔府,孔府人也只是拱手为礼。严世蕃也知道孔府的厉害,老老实实地就听别人摆布。
敬拜了孔家神庙后,严世蕃被安排到祖屋上说话。
这里是一个庄严、肃静的地方,其他人是不能随意靠近的,连说话也得小心。祖屋里只有严世蕃和孔老爷子,就连大宝这个锦衣卫百户也是不能涉足的。
佣人沏好茶后悄悄退出,老式茶几上就是一杯清茶,瓜果糕点一样没有。
严世蕃心里冷笑,暗道:“假装斯文,欺名窃世,这些都是做给人看的。”
严世蕃知道这里规矩多,坐下后就一言不发,等对方先发话然后见招拆招。
“大人光临孔府,不知有何贵干,还望言明。”冷言冷语中有一种傲视天下的意思。
“孔老爷子,本官今天到孔府来就是为了替皇上修仙殿筹钱,别无他意。”
“朝廷缺钱,筹钱都筹到孔府来了。大人恐怕是来错地方了。”
“是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孔府难道是化外之地。”
“朝廷有制度,孔府有族规。皇上修仙筹钱就定要劳烦孔府不成。”
“非是劳烦,而是尽忠孝。皇上修仙筹钱,孔府就愿作壁上观不成。”
“芸芸众生,君为轻。修仙学道空耗钱财大人就不知么。”
“孔老爷子,你老留着这话去给皇上说吧!”
“大人是铁了心要在孔府筹钱,就不怕王法无情。”
“孔老爷子玩笑开大了。孔家人官身不少,且又世受浩荡国恩,难道皇上有需求就要袖手旁观看笑话。王法是什么?皇上的圣旨就是王法,孔老爷子自己来看。”
严世蕃也不想磨叽了,直接搬出皇上来,从袖中抽出圣旨放到茶几上,就是要看看孔老爷子还有什么招。
孔老爷子拿起圣旨看了,当即脸胀得通红,颤抖着将圣旨还回严世蕃道:“天下竟有如此荒诞之事,真是岂有此理。”
严世蕃站起身来冷笑道:“孔老爷子是打算抗旨了。”
孔老爷子愤怒地看了严世蕃一眼,冷冷说道:“老朽岂敢,只是你严大人为何要找上孔府。”
“老爷子,你孔府良田万亩,广厦千间,钱财无数,难道就不该为皇上分忧排难。”
“严大人,你身负皇命,说什么都有理。大人就不想想今后。”
“老爷子,如你之说,天下芸芸众生苦难久矣。皇命不可违,望老爷子海涵。”
“严大人你这是劫富济贫,就不怕青史留名。”
“老爷子孔家世受皇恩,就不怕皇天不佑。”
“严大人这是恐吓孔家,就不怕天下人共愤。”
“老爷子这是诽谤皇命,就不怕门外锦衣卫。”
“孔家不和你作口舌之争,说个数就请离开,孔府不欢迎严大人。”
“一百万两银子不能少,本官若不是奉有皇命,孔府门往哪开也不想知道。”
孔老爷子是被严世蕃气得手脚打颤,严世蕃负有皇命他也不敢破口大骂。只得大喊“孔斯任,到账房支一百万两银子给他,让他们快些走。”
严世蕃向老爷子拱拱手:“本官替皇上谢老爷子。”老爷子真想大骂,却是不敢。
严世蕃从孔府榨出一百万两银子后又来到了邻县孟府,他想要得罪就一齐得罪好了。既是要钱就不要怕得罪人,否则筹钱就是一句空话。
孟府没有孔府那么强势,毕竟是亚圣,还不敢与孔府齐头并进。
孟府主事的是一位老太君,她听严世蕃说是身负皇命就一意奉承,说是要替皇上尽忠尽孝,也愿意为皇上分忧解难。
严世蕃心想:“同在济宁,孟府怕是被孔府欺压了想翻身出头,又无机会。可能是孟府想借着此次机会翻盘吧。”
“老太君理解朝廷的难处,也愿为君分忧,那就说个数。本官如今后能援手的尽量援手,也不负孟府的慷慨解囊。”
“孟府要的就是严大人这句话,孔府是多少,孟府愿多出孔府一万两。”
严世蕃从话语中就听出了孔家和孟家在经济上有利益之争,孟家不愿长期被孔家打压。所以才有了如此慷慨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