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冷笑一声,放开钳着曹皋脸的手,惯力之下,曹皋的脸狠狠扭向一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良玉揪住他的衣襟将人向外拽,边走边道:“有事外面说,莫要吵了我娘的清静。”
曹皋被她拉的踉踉跄跄,口中不停骂道:“你这女人好卑鄙无耻!你不得好死!”
良玉回肘撞向曹皋下颔,卸了他的下巴,但听曹皋闷哼一声,而后蹲地痛呼,口水流的满手皆是。
良玉居高临下瞪着他,神色间颇为冷漠,眼中蕴着几许杀意:“一大早就跑来闹事,真他娘晦气,你说我放火烧了你家房子,我还说你这是诬陷,空口无凭便敢在我家狺狺狂吠,怕是活的腻味了。”说完又觉不解气,抬脚朝曹皋肩膀踹去:“原来你身上瘦的那二两肉全长在了脸上。”
曹皋此时自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侧趴在地上,许是气极了的缘故,面上并不带以往常见的惧色。
良玉见门口的人越围越多,也不想丢人现眼,吩咐门房:“将他撵走。”
说罢再不顾众人的窃窃私语同曹皋含糊不清的话,转身便进了家门。
细数良玉以往干过的龌龊勾当,放火一事实属寻常,但以往她放火也不过是点点人家的柴火,而今次却是直接烧了人家的屋子,且这人家还是难缠的曹家,是以这事也不算小了。
秦载阳刚踏出郡学的门,便听说了这事,而后吩咐轿夫走快些,匆匆忙忙便赶回了家。
良玉此时正在同民屏说话,见秦载阳满面怒意从门外归来,顿觉事情不妙,转身便要跑,不料还不待迈步,肩膀便被秦载阳握在手中,老四也不是吃素的主,见亲爹来势汹汹,比良玉跑的还要快些,几乎是眨眼间便没了影。
“你这小兔崽子,越来越能耐了?那曹家是不是你放火烧的?”虽是生气,但秦载阳也怕隔墙有耳,声音不自觉便压低了些。
良玉从不对双亲扯谎,见秦载阳问的是这事,大大方方便承认了,顺带将昨夜夜探曹家所听到的话同秦载阳提了提。
秦载阳蹙眉:“放屁!他们爷俩是个什么东西?”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再望向良玉时,眼神分外复杂:“你还想不想从军?”
良玉不敢置信般瞪大眼睛:“爹?”
从军是她除了打砸抢烧外,唯一一件从未放弃过的事,只不过自打上次被曹千搅合了之后,容氏死活不答应她再报名,是以这事便耽搁了下来。
秦载阳见良玉眼中充斥着欢喜,心中登时五味杂陈:“我今晚同你娘商量商量,明日给你答复。”
说是商量,其实良玉心中明白,这事定是**不离十了,不由暗暗开怀了起来。
秦载阳进屋时,容氏正面带忧色的坐在桌前,见他回来,当下迎了上去:“今日曹皋又来家中闹了。”
秦载阳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我已听说了。”
容氏双眼一红:“良玉这孩子……”擦了擦眼泪:“不然快些替她寻个好人家将她嫁了吧,有了丈夫,这性子许是会收敛些了。”
秦载阳嘴角抽搐了几下,他的女儿是什么性子他了解,先且不提在家门口找不到婆家一事,便是单收敛性子这几个字,那简直可称之为千古笑谈,届时她不带着她丈夫一起横行霸道那已是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了,居然还指望着她能收敛性子?当然,这话秦载阳只敢在心中想一想,短暂沉默过后,他开口道:“她自幼便对军事兴致颇深,不如便让她去参军吧。”
容氏先前便因头脑发昏答应良玉参军一事悔的肠子发青,后来因缘巧合良玉未走成,使得她在佛前跪了整三日感谢佛祖保佑,此下再一听秦载阳提起这事,干脆利落的便拒绝了:“不行,我不同意。”
秦载阳开口前便知若想达成这事是有些难度的,也已做好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准备,拉着容氏坐在床前,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心疼良玉,我也心疼,但良玉她是鹰,生来便要在天上翱翔的,你我虽为她双亲,却不能因保护她便将她翅膀折断锁在牢笼,此法固然是稳妥,但她是不会开怀的。”
容氏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虽眼泪涟涟且悲痛欲绝,却还是能听得进去道理,当下只是埋头于秦载阳胸口失声痛哭。秦载阳乘胜追击,又在容氏耳边接连吹了好一阵风,这才使得战争以我军的最终胜利而告终。
既是得到了双亲的首肯,良玉的心便如同长了草一般,觉得在家中一刻也待不下去,恨不得马上去到军营。
秦载阳吃饭时见她嘴角那藏不住的笑意,幽幽叹了口气:“我今日同你说过什么还记得么?”
良玉急忙放下碗筷,恭敬道:“要有大局意识,凡事三思而后行,遇事不可冲动。”
秦载阳这才满意的哼了一声,而后又道:“一会多陪陪你娘,她昨夜哭了一宿,你要体谅我们为人父为人母的心情。”想了想:“唔,还有你小弟,昨日也是耍了一整日的性子,你将他们二人哄好了便可以走了。”
哄人是件技术活,而良玉平日做的事,除去逃跑,皆同技术不搭边,是以这便有些为难了她,但为难是一回事,她爹都已下了死命令,眼下只得硬着头皮上。她死皮赖脸的跟在二人身后转了一整日,最后答应二人有空便回来看看,这才算了事。
三月二十八,良玉收拾包袱上路,前往石柱宣抚司。
她到时正是晚间操练时间,门口的哨卫将她拦下:“你是何人?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秦良玉甩了甩肩上的包袱:“我是秦亮,前些日子回乡探亲,今日归队。”
秦亮的名字眼下在石柱军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门口的哨卫当下对视一眼,语气带着怀疑:“你是秦亮?”说罢仔细瞧了她两眼,见她生的的确端正英俊,同传闻中所差无几,这才将信将疑道:“你先在此处等着,我去通传一声。”
哨卫跑过来时,肖容正在高台上同徐时交谈,见哨卫神色慌张,似有急事,当下便收了声,一语不发的瞧着哨卫。
一旁的侍卫见状开口问道:“何事?”
那人道:“启禀将军,门口来了个人,自称是秦亮,属下并未见过秦亮本人,不敢私下将他放进来,特来通禀!”
肖容听闻哨卫的话,神情一震,立时从石凳上站起身,低头正对上徐时投过来的视线,不由微红了脸,不自然道:“好,知道了。”而后一边朝台阶处走,一边对徐时道:“我去看一看,马上回来。”
徐时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良久敛了敛眸子,兴致颇深的模样。
此下军中满是巡逻的侍卫,肖容顾及到人多,初始走的还算平稳,但转念想到良玉就在门口,心中又有些迫不及待,待那伙侍卫走过,便健步如飞了起来,直到奔至门口才收住了步子,缓了缓气,将本就平整的戎装扯平,这才大步朝门口那道笔直的身影走去,面上转眼间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神色。
听见脚步声,等的正焦灼的良玉回头扫了一眼,见一风流倜傥的儒将在军士的行礼中朝自己走来,也后知后觉跟着行了一礼,煞有介事道:“属下秦亮今日归队。”
肖容淡淡的应了一声:“回来的倒是准时。”
良玉身子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