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去寻人时,诡辨忽然想起一事,将关无寄拉到一边:“这些人,不一定就是这里所有的活死人。”
“镇宇门的阴灵不算多强,召出的活死人也不一定是全部,有一些资格老的,活得久的,依旧能混在人群里。”
“或者,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这安魂引,我劝你还是整个桃源都喂一遍。”诡辨又问,“对了,这个活人吃了有事么?”
关无寄摇头:“要不我吃下去给你看看?”
诡辨:“快,给我吃。”
关无寄翻个白眼:“你盼我点好行不行。”
不多时,关无寄便以“排查阴灵感染”的由头将人叫了过来。
“大家都来喝一碗药,有病的治病,没病的买个安心,因为这阴灵感染也不一定马上有反应,潜伏着就就不好办了。”他将安魂引放入水中,端起碗自己先开始喝。
见他一饮而尽,众人也纷纷端起酒碗。
“你不会又要捞我们钱吧?”几个少年笑嘻嘻地插科打诨。
关无寄摇头,“怎么会,给桃源买个安心。”
那边,活死人依偎在这一世的至亲怀中,缓缓合上眼。
“好好睡,一觉睡醒,什么都好了。”
他们像哄婴孩一般轻抚着那些人的头顶,仿佛交织出一幅最原始最纯粹的画面。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
安魂引,众人皆已饮下。
直到关无寄放下碗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手略一抖,瓷碗碎在地面上,他木然,满脑子就三个字。
结束了。
南柯一梦似还回荡在桃花源中。一剂安魂,别时容易见时难。
曲终,天上人间。
“散了散了,喝完,该干嘛干嘛去。”众人嬉笑着离开,关无寄木讷地站在原地,恍然回神,方觉桃源依旧是那个桃李春风的地方。
“走,回酒庄算算这个月的账。”他将一条胳膊架在姒酒卿肩上,开怀笑。
待回到酒庄,他拾起账本,一腔颓废袭来,他又将账本丢开,躺在一边。
“子令呢?”
姒酒卿正忙活着收拾东西,匆忙中答了一声:“他去流火阁了。”
“啧,这么快就和白夫子熟上了啊?文人雅士,瞧不起我这破酒庄了都。”
彼端。
一座藏书阁,上有“流火”二字,处在莲池一侧,夏日看来,清爽沁人。
子令像找到宝藏一样走进去,看到满目的新书旧书,面色欣喜。
迎面走来一个小姑娘,乖巧腼腆地开口:“我见公子初次来,若有迷惘处,可以来找白夫子,我…也可以。”
子令含笑谢过,又道:“小生鄙陋,敢问贵阁‘流火’二字,可是取七月流火之意?”
小姑娘点点头,认真道:“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每每朗读上口,总能带来一丝清凉,尤其是在这般天气下。”
“难怪开在莲池旁,你家夫子真是有心了。”子令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谁了吧?关无寄那厮是个大嘴巴。那么,敢问姑娘芳名?”
他笑得比关无寄还要温文尔雅,小姑娘一对上那双墨蓝的眼睛,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脸颊浮起两朵红云,说话有些磕巴:“小女名仨木。”
“小木头?”子令笑了,“看你也有点像,木讷得可爱呢。白夫子也收女弟子么?”
仨木连连摆手:“夫子只有阿若一个弟子,我是他俩的书童,帮忙打理流火阁什么的。”
两人一同移开目光,看向莲池畔。
男子一身青衫,仰躺溪石上,银白发丝漂浮水面,从关无寄那要来的酒还洒落在身侧,醉卧桃花源。
“没想到你家夫子还有如此一面。”他轻笑。
怎么有点像,万花丛中一只青花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