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过暴怒的人群,好不容易来到岳泽身边,低声对她道:“你都知道了?”
他拉着岳泽离开人群,逃到一处静谧的后院,才问起。
岳泽:“他们在百年前就死了,死于战乱,每日靠吸收活人阳气活着——为什么不说?”
“他们还以为,那些人只是被阴灵附身。”关无寄闭上眼,皱眉,“若是告诉他们,这些人在百年前就死了,这么沉重的真相啊,他们怎承担得起。”
“我觉得应该将真相公之于众。”岳泽固执道。
“真相是把双刃剑,你没想过么?把这些告诉他们,等于摧毁一切。”关无寄撑着脑袋,“毕竟真真切切欢喜过,于村民,于百年前的死人都一样,保留一点念想吧。”
那样,故去也只是正常的生离死别,偶然想起他们时,记忆也都纯粹美好。
没说几句,人群飞快赶过来,七嘴八舌,继续讨伐。
“他们很早之前就死了,死于半个月前的阴灵感染。”关无寄道,“那时我还不知道,顺着古籍去寻找相应的药方,许是天意,天知一切早无法挽回,才给了这么一剂安魂。”
姒酒卿也赶来替他说话。
“关掌柜那时是真的不知道,真的诚心求药,大家忘了么?那天夜雨,他与我们跪了一整夜,心至诚,天地可鉴!”
“那你说说,半个月前的阴灵感染是怎么回事?”人群发问。
“是我。”
人群闻声,齐刷刷回过头,面色震惊而惊恐。
沙哑的,是诡辨的声音。
他们看见一人身裹黑袍,头戴斗笠,垂纱严实地遮盖面容。
“是我的阴灵,附在他们身上致死的。”那声音笑了起来,尤其恐怖,“对啊,他们早死了,关无寄这个傻缺还带你们寻药,莫非真以为自己有生死人的本事,呵。”
“诡辨,又是你!”
人群咬牙切齿地拔出武器,万千剑尖直指黑衣人。
“你之前抓了咱这么多人,还有脸再来!惨无人道!早该将你挫骨扬灰祭了天!”
人群奋起直追,诡辨随手召来黑鹰,翻身坐上,扬长而去。
路过关无寄时,她捻起轻纱一角,见关无寄也抬头看着她,嘴角勾着一抹苦笑。
他以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碎碎念:“又要你来背锅,罪过、罪过。”
自从每月十五的抓人开始,她早已开启了漫长的背锅生涯,臭名昭着,司空见惯,这点又何足挂齿。
她与她的鹰消失在苍穹中,众人再一次奔着暮黎宫跑去。
关无寄从讨伐声中解脱出来,仍心有余悸,对姒酒卿吐露道:“我倒希望他们多骂我些。”
雷厉风行地结束一切,小心翼翼地保存念想。
昏沉中,千钧之重无法排解,压在脊背上,他终于撑不住了,倒头就睡。
接踵而至的报应牵扯太多糟糕的回忆,他只想趴在榻上睡他个三天三夜,不理事,只忘忧。
镇宇门那边,还是有些闹腾,一些东西翻来覆去的闹没了,关无寄也不太在意。
他将大权交与最信任的二把手。
而正是这么一交付,更糟的事,由此拉开序幕。
二把手名陌尚。
其名意指陌上人如玉,而他真人截然相反,活脱脱一个江湖混子,性情残暴凶戾。
只几日,便迅速召集江湖众人,誓与诡辨不共戴天,集聚八方势力,策划一场剿“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