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御医们焦急地来来往往,太子在帘内躺着,呼吸微弱,面色潮红。
“是中了烨族的蛊毒,三天之内如果没醒来一次,恕老朽直言,太子殿下怕是有危险。”
皇后坐在塌边,又是抹泪,又是怒骂。
她轻拍了拍太子的额头,只觉挺烫的,心下又凉了三分。
“司徒钰,一定是这个贱种把阿胤搞成这样……”她将下唇咬的苍白,十指紧紧扣在一起。
“走,本宫现在就去和皇上把事儿讲清楚!”
而她怒气冲冲到达时,面色却刷的僵住了。
依旧是数不尽的御医,在这宫内急急奔走,皆身着白衣,一眼望去,好似深冬一场绵延无尽的雪。
鼻间萦绕令人不安的草药香味。
她疯了般拨开那些白衣人,冲到皇帝面前,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她的夫君,此刻亦是悄无声息地躺在塌上,面色暗灰。
一旁,老太监声音发颤:“皇后娘娘,御医说陛下现在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怎么回事?这都怎么回事?”她已哭过一场,声音嘶哑地质问。
“皇后娘娘,是这样,先是太子殿下中了蛊毒,因为他之前已用光了那驱邪秘宝。后陛下前去看望,谁想那阴气和长了眼似的就往陛下袖子里钻,好似瞄准了帝王将相一般。”
“好在陛下随身带着驱邪秘宝,挡了一挡,现下只是昏迷一段时间,只要枕边一直放着那秘宝驱邪,便不会有危险。”
朝中已乱作一团。
储君与天子先后倒下,慌了琦北满朝文武的神。
正讨论时,见一白衣少女扶着司徒钰步入,司徒钰捂着胸膛咳了几下,强撑着向众人行过礼。
他落座后,向关无月微笑着点了点头,关无月转身离开。
“咳,诸位……现下正是危急存亡之秋,可千万听我说一言。”
“我已同瑞王,吴王还有几位将军商讨过,现下这烨族正猖狂,当务之急是将他们逐出皇城。我虽卧病,却也整日寻思,现想出个较为完全的对策……”
他神色认真,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三皇子自小便是神童,加之不懈努力,方及弱冠,便才气过人。此番献策,妙语如珠,已说得几位老臣交口称赞。
司徒钰勾起一抹谦逊的微笑。
“那么现在决定,从西南方位发动攻击,等上半个时辰,加上第二波兵力,这般攻去。”他在纸上圈圈画画,潇洒一抬笔,“这般,将烨族往西边逼。”
皇城向西五百里,是桃花源,
司徒钰正说到桃源:“诸位也知,我前阵子是去桃源探访了,所以这地方,我也略知一二。”
自古,桃源便没什么人敢涉足。
众人看向司徒钰的目光转为钦佩。
“那,且听我道来。”司徒钰环视一圈,颔首,“此地阴气极重,而烨族也是赖鬼神作战之徒,何不以毒攻毒,将他们逼入桃源?”
“诸位,千万莫以为桃源是一块死地,放到此情此景中一观,其实是上苍赐予我们的转机哪。”
有人应和道:“确实如此,且桃源已被弃置许久,作战场正是合适。”
司徒钰满面笑容,点头认可:“那就这般决定了,一面在城外拖住烨族兵力,同时连夜派兵前往桃源埋伏……”
一众人讨论了许久。
司徒钰离开时,天色已暮。
他招来属下,塞给他一包药袋似的东西,轻声道:“去趟镇宇门,给杨昀龙。”
“再告诉他,可以下手了。”
“取走安魂引。若他说怕殃及自身,你记得提醒他一句。”司徒钰指了指属下手中的药袋,“这个东西,可驱邪。但时效不长,他若磨磨唧唧,便是这解药,也保不了他的狗命。”
他回到寝殿时,关无月已守在了塌边,给他续着茶。
一缕缕青烟盘绕腾升,朦胧掩着姑娘的面容。无月一闻脚步声,便起身走来:“阿钰,今天和那群老家伙讲了一天的话,累了吧。”
“可不是。”司徒钰苦笑着摇摇头,脱下外袍,往塌上一瘫,无月给他盖上被褥。
“阿钰,我认真问你个事儿,你也要认真答我。”无月忽地正色。
“一定一定。”司徒钰嬉笑道。
“他们说,你要把烨族兵往桃源赶?”无月皱眉道,“你知道我哥在那的吧。”
“知道,知道。”
“为什么?”无月安静下来,对着司徒钰的目光,一字一句问道。
“你不知道……”司徒钰无奈道,“八皇子也在桃源。”
“上回他暗算我,反被追杀至桃源,转眼就装成个书生,抱上你兄长的大腿了。他就是条毒蝎子,假装无害蛰伏在你兄长身边,不除,将来会是个大祸害。”
“没错,我派兵去桃源,就是为了捉拿司徒安!”司徒钰义正言辞道,“这也是为了你兄长的安全!上回我同他吵起来,就是因为我揭穿了司徒安,他不信!”
“听我说,你兄长已经被这司徒安的妖言给惑了,现在不去,更待何时!”
他说着,垂下目光,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其实,我此举也是略带私心的吧。”
“我是真的想把你兄长从司徒安身边救出来,这样,你也不用提心吊胆了。”他冲关无月温柔一笑,“我知道,无月师姐每天也要担心很多事,很累的。”
“师姐,我不希望你累着。”
少年无心随口扯谎,而少女已红起了脸。
无月故作淡定地把盏,抿了口茶。
司徒钰看着心底觉得玩味十足,唇角默念关无月三字,忽的又升起一抹快意。
关无寄,此仇,必报。
就从你的至亲开始吧。
“阿钰,怎么了?”无月见他面色不太对,刚凑过来,司徒钰已一收凛冽目光,满面春风地抬起头。
“无月师姐,我困了,你再陪我会儿,等我睡着了再走好不好?你只要在,我马上就能入睡。”
说着,他已转过身子,抱上无月的脖子。
司徒钰身子终年冰冷,而关无月脖子温热,这让他觉得十分舒适。
他确实是困了,慢慢合上眼,入梦前一瞬,恍惚间觉得怀中拥抱的那团温热,好似迷失已久的珍宝,跋涉千里,终于回到身边了。
他不知觉中抱紧。
脑中最后绷着的一根弦也松懈,彻底陷入一片温柔乡中,是安心的感觉。
也是再撒不开手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