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掌柜,我不过进去取个东西而已,你至于提防至此?莫非这屋中,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关无寄俯首抱拳:“您多虑了。”
心跳却渐渐加速,他察觉到这点后,强令自己冷静下来,面色恢复如常时,再抬起头看向那人。
“您说您有东西落在此处,这说明您之前来过这里。而雅间的客人,都是我亲自送酒的,我怎就没见过你?”
“我替主公来取遗落物件的,你自然没见过我了。”
闻言,关无寄更觉奇怪,若真如此人所说,为主子来取东西,见面第一句就该道了他主子的姓名,而非等到现在,话快编不下去了,才无中生出个主公来。
“你主公叫什么?”关无寄微微眯起眼。
“我取个东西而已,你问那么多干嘛?”那人怨道,“你若是放心不下,大可跟着我进去,看我取走东西,保证不碰你那雅间一下。”
“东西,是可以拿。”关无寄道,“不过要等里头的客官用完酒,出来了,你才能进去。”
他说着说着,忽然打起趣来:“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这和蹲茅厕一个道理,前头的人出来你才能进去。”
“人家轻松到一半,你突然闯进去,还说‘我只是来拿刚才落在这里的纸’,你说人家能不恼么?”
“人家恼了,我还有好日子过么?”
那人指着关无寄捧腹大笑:“你他娘竟然是个开茅厕的。”
笑罢,竟无赖似的一屁股坐了下来,道:“好啊,我可以等,就坐这等。东西肯定要取的嘛。”
关无寄见他赖在这里不肯走,心底只道一声糟糕。屋中接头的那几人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出来,出来,必经这扇门,被这人瞧见了,岂不是意味着暴露?
况且,这人瞧上去还别有心思,指不定就是屋中几人的仇家。
得想个法子把他支走。
“等可能就要等上许久了,坐这吹冷风哪成,传出去都变成我关某薄待客官了。”关无寄再次挤出笑,“不如现在随我去正厅坐坐?有好茶伺候。”
那人不为所动。
若不是那人别有居心,关无寄几乎要撬开他的脑袋看一看,不去喝茶,反坐在这泥巴里喝着凉风,这不是脑子没长全的表现么。
关无寄又道:“给你泡一壶大红袍,不要钱。”
他捕捉到那人眼中一丝亮光划过,却又别开头,赌气似的冷笑。
算算时辰,屋里接头的人都快出来了。
应了关无寄的想法一般,屋内想起拖椅子的声音,再是脚步声与收拾东西的碰撞声,果真是要离开了。
陌尚等人站在关无寄身后,看见他颈后又冷汗流下,迅速明白过来。
彼时,费伍已悄无声息地离开,绕到屋子后面,端起一叠瓷碗。
关无寄焦急时,忽闻身后传来一声碗碟摔碎之声,继而传来费伍的大叫:“哎!哎不好意思!小的绝非有意,一时手滑,您没烫着吧......”
“失陪。”
关无寄飞快丢下一句,转身时对陌尚使了个眼神,暗示他拖住那人。
他冲到屋后,见费伍正蹲在地上捡碎瓷,面前什么人都没有。关无寄轻声道:“自导自演替我解围呢?可算聪明了一回。”
费伍憨憨一笑,关无寄已转身,从窗口翻入屋中,对那几人比了比口型与手势。
“外面有人,先不要出去,请随我来避一避。”
那几人相视一眼,当即随关无寄翻出窗外,从后庭院溜了出去,转入另一房间中,此屋位处竹林幽深之处,更为隐蔽。
关无寄返回时,留心叫上两个小厮,将自己那身华贵的中衣脱下,罩在他身上,“你去雅间扮一扮客官,待上一炷香的时间,再出来。”
另一人指指对方,又指指自己:“我没衣服么?”
关无寄乐了:“我就那么一件中衣,春天又不会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你就扮他带的小仆吧。”
关无寄再赶回来时,正见那人拼了命般想往屋子中闯,陌尚以身挡门。
这会若让他闯进去,屋中无人,立马穿帮。
他当即改了对策,向两个小厮道:“这样,你们赶快到白梅间去,进去后立马从正门出来,不要再等了。”
关无寄加快脚步,叫那两人跑进屋,自己则从庭院绕了出来。
而门前闹事的那人见关无寄跑了,对着陌尚便肆无忌惮起来,瞅着一个空,便抬脚一踹,将门踹开了一条缝。
陌尚心下一凉,伸手去挡时,那人已逼近了门缝,目光死死盯着屋内。
“干嘛呢你?”
屋中忽然传出一道声音。
两个小厮并肩走了出来,一人穿着关无寄的中衣,看上去颇为华贵,另一人站在他身后,正端着一盏茶。
那人侧首一看,愣住了。
陌尚亦回头,见是酒庄小厮,心知关无寄已将人调换走,暗自松了口气。
“阁下,借过。”
披着关无寄华服的那小厮,装得像模像样。
那人愣愣地侧身,望着那人走出,关无寄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微笑道:“上一位客官吃完酒了,您可以进去取东西了。”
陌尚也不再拦着,两人冷眼看此人面色呆滞的模样。
“您不是说要取东西么?”
那人恍然反应过来,闷头向屋中走,四下张望着,口中喃喃道:“怎么不见了......”
“客人来来往往,碰到哪个角落,或自行带走都是有可能的。”关无寄道。
“我要找的是一把刀,刀柄正面是一条青龙,背面刻了一只白虎。”
关无寄一惊,已然楞在了原地,逐渐,心底漫上一阵狂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要查与浩申帮有所勾连者,要从那把插在费伍背上的刀查起,正愁无处寻找这把刀的主人,不想,这就有人寻上门来了!
“算了,和你说了也没用。”那人丧气一挥手,转头就走,关无寄正要追上去询问,那人已施展轻功行远了。
这人轻功了得,速度非常人可及,关无寄与陌尚一干人没个追得上的,只恨子令不在场。
费伍早放弃奔跑,停步,撑着膝盖喘气:“追他干嘛!”
“事情如今有了眉目,您要查,完全可以换种方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