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伍前阵子重伤,跟不上关无寄的步伐,累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关公子,恕我多嘴,你就算追上去问了吧,人家也不一定告诉你。”费伍指指自己,“那刀一看就是故意往我身上扎的,谁会留一把特征这么明显的刀啊?”
“难不成,他还希望你顺藤摸瓜找到他?”
那人点足几下,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关无寄也慢慢停下脚步,转身向费伍走去:“那你说怎么办?”
费伍这人虽则武功不高,废话又一箩筐,但脑子还挺好使。在陌尚眼中,他那油嘴滑舌也能和关无寄比上两下。
费伍艰难站起来,拖着疲惫身躯走到关无寄身旁,附耳轻声道:“也亏得掌柜你聪明,同千面娘子联手,酒庄这阵子不是生意挺好嘛,既然好多江湖人慕名而来,那么我们干脆摆个阵。”
关无寄听他细细说着计划,眼底一亮。
三日后。
桃源仲春,长街熙攘,暖意涌动在人群中,人声鼎沸,好一副热闹场景。
“听说了没,关掌柜又摆宴啦,请几桌不要钱哎!”
“不是每年都有的么?据说去年还碰上鬼了,够晦气的。”
“今年不同以往了,他们酒庄还设了个比武大会。”
“谁能夺得魁首,谁就能喝上关家珍藏二十年的酒,那可是无价之宝,南江湖难求第二坛,连西江湖的大尊都给请来了,这仗势,不看白不看啊!”
此刻,西江酒庄正门口,更是热闹非凡。
关无寄托寒香的面子请来九昼门主,众人见玄门之首已来,皆趋之若鹜地效仿。
长春医药世家,自知比武比不了,却也来了几个人落座,品茶听风,细看这场好戏。
“人都到齐了?安排妥当。”
关无寄挤在人群总东张西望,远方,人头攒动,密密麻麻聚成一片,关无寄看着,一抹笑意漫上唇角。
“在座的,都喝点茶,外头的,搬个木板凳坐坐,别累着。承各位盛情,咱现在就开始吧!”
关无寄安排众人挨个上来抽签,自己也抽了一轮,拾起看了眼,一愣。
签上写着相应的对手,而关无寄这张上面什么都没写。
关无寄之前给大会设计了一个颇有意思的环节——便是设置一张空签,抽到它的人可以把它往人海里一丢,被谁拾到了,对手就是谁。
关无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设计的东西,最后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
对面,抽完签的已开始比试了。费伍作司仪,扯着大嗓门,激情澎湃地请两人上了擂台——
台上那人,竟是九昼门主。
不想开局便是重头戏,人群中掀起一阵喧闹浪潮,无数道目光落在九昼门主与其对面的男子身上。
对面是个看上去甚嫩的少年郎,满面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抱拳道:“在下姓吴名良,李门主,指教了!”
无名小卒。
门主心情轻哼一声,目光淡然,显然未将其摆在眼中。座下,恒川门主“呸”了一记,将瓜子壳吐出,皱眉叹了声。
“可惜了,开头没给他抽到个厉害的。”他撑着脑袋,冷眼看着擂台上那意气风发的男子,不悦道,“我本期盼着他第一局就被踢下台去。”
费伍击鼓,两人架起攻势,展开第一回合的较量。
几招过下来,吴良已微微喘起气,退后几步,拉开距离。九昼门主收拳,紧紧盯着那小子的眼睛,道:“吴良,无良,传言你是个泼皮,怎地,这会儿反而没阴招使了?”
少年磨了磨后牙,怒声:“要是门主想,我也无妨!”
语未罢,拳已冲至门主眼前,他登时一个后仰,身子跌了下去,就地滚了好几圈才躲开吴良的攻势。
单膝跪地,他一手撑着身子,一手抹了把唇角的血,冷冷抬眼看着吴良:“果然是个无赖。”
吴良耸肩,歪着脑袋道:“你不提,我还没想起我是个无赖呢。”
座下,恒川门主丢开瓜子,拍着扶手哈哈大笑。
全场紧张地盯着九昼门主表情变化,大气不敢出一声,唯有这恒川门嚣张至极。众人也知,恒川与九昼,结怨也非一两天。
这么一想,更觉可怕。当时是,全场肃静,唯有九昼门主与吴良对峙着,还有道越来越轻的笑声。
恒川门主四处环顾,见众人都不作声,自己这般猖狂地笑,似乎极为尴尬。当即止住了嘴,嗑起瓜子来,含糊地轻叹:“甚好,这小子也不赖。”
关无寄出来陪笑,同费伍圆了圆场子,示意两人继续开始。
第二轮,九昼门主心知这小子出其不意,多留了几分心。
两人僵持许久,胜负难分。
吴良终归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体力不支,行动逐渐迟缓下来,虚弱之态,正被九昼门主捕捉到。
他一声爆喝,身形如鹰,展开轻功破风而去,一脚几乎要落到吴良脸上时,那厮却如游鱼般一钻,想躲。
九昼门主尚未落地站稳,这招若让他躲过去了,吴良只要一个旋身,将可轻易击把九昼门主提下擂台。
恒川门主这般想着,不觉又抓了一把瓜子,嘴巴里嚼得起劲。
下一瞬,他果然看见一个人影从擂台上飞了出去,扣着扶手的五指一紧,激动得叫出声来。
人群中也掀起轩然大波。
僵持许久,第一轮比武的结果终于落下帷幕。恒川门主定睛一看,突然捶胸顿足,气得差点喷出口老血。
最后站在擂台上的,不是吴良,却是那老狐狸。
谁想最后一招,九昼门主其实是学那泼皮,玩了一招声东击西,看似要往前打,谁料真正的攻势留在后头。
前面那一腿,不过虚晃吴良一下,待吴良往后钻,正落入他先前设好的圈套。
费伍高声祝贺,人群亦久久不能平复。正欢腾时,忽见一女子款款走上前,对着九昼门主一俯身。
正是寒香。
“李门主,这边寒某特地来向你道个歉,方才那小子,是我义弟,多有冒犯,实在不好意思了。”
门主讶然一瞬,又笑着摆了摆手:“罢了,我本就不欲同他计较。”
美人他盈盈一笑,台下众人起哄起来,台上那人只觉如至云颠,轻飘飘的舒心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