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铭心赔笑几声,又问道:“范家庄,又是什么地方?”
那人愣了一下,打量端木铭心几眼,低声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孔秀在一旁拱了拱手,接话说道:“掌柜的莫怪,我家少爷一直在京城游学,昨日才回来的,却叫老爷打发来见范二爷。”
那人又看端木铭心一眼,神色略有缓和,说道:“年轻人,要好好读书,考取了功名,就不用受罪了。”
端木铭心颇觉无奈,点头说道:“员外教训得是。”
那人叹了口气,慢慢说道:“你就看绿萝岛的范太爷,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老大中了武举人,如今在北边做了大官。老二老三都拜高人为师,学了一身好本领,可是了不得。我等没靠山的,日日受那飞鱼帮欺压,也只得央求粮米巷陈李两位掌柜,求范二爷出面主持公道。今日范二爷约我等进庄,就是为了此事,也不知会开出什么条件。”
端木铭心听到飞鱼帮,不觉气上心头,说道:“又是那伙歹人,衙门为何不管?”
那人冷笑几声,说道:“若是沈家钱家的事,县衙自是管到底。我等若去告官,只怕先要倾家荡产。”
端木铭心忿忿不平,喝道:“这是什么道理?”
那人瞥了他一眼,不愿再理会了,转身走开,自去找相熟的人说话。
孔秀拉了拉端木铭心,低声说道:“别乱说话了,若让飞鱼帮的人知道,你还想在吴中落脚么?”
端木铭心只担心柳依依,点了点头,低声问道:“那飞鱼帮什么来头?”
孔秀轻轻一笑,答道:“飞鱼帮原本也是穷苦渔民,太湖里强盗众多,他们帮着商户对付强人,也得些救济讨生活。后来湖里的强盗都赶走了,他们反倒胃口大起来了,每月跟城中商户收例钱,胆子越来越大。听说前些日子,他们告知城中商户,太湖周边的鱼米出产,都要走飞鱼帮的码头船只发运。商户们不得已,才来范家庄求救的。”
端木铭心大吃一惊,说道:“岂有此理,官府不管吗?”
孔秀摇了摇头,答道:“有人出面治住刁民,官府省了许多麻烦,还能多收不少银子,谁会出来管?”
端木铭心皱紧眉头,说道:“官府不管,武林中也没人主持公道么?”
孔秀嗤笑几声,问道:“上个月洛阳武林大会,你知道谁做了盟主么?”
端木铭心只顾游玩,也没有在意江湖上的消息,轻轻摇了摇头。
孔秀凑了过来,低声说道:“十二连环坞的雷公做了盟主,聚集了上百门派,号称四海盟。飞鱼帮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仗着雷公的名头,他们才敢这么大胆的。”
黑道老大做了武林盟主,端木铭心还真是没料到,不禁问道:“七大派也不管么?”
孔秀又笑了笑,答道:“怎么不管?青城派和唐门还有南宫家,也召集了三十多个名门正派,结成了正道盟,要惩奸除恶,维护武林正统,还推了一个图家后人做盟主。一个武林却冒出来两个盟主,早晚要打起来的。”
端木铭心听说过鹰爪门的事,问道:“图家不是被丐帮灭了门么?”
孔秀点了点头,说道:“还剩了根独苗,倒有些骨气。听说他一路跟着青城派,在山门下跪了三天三夜,木桑道长才肯收他做弟子。唐门的唐贞仁又认他做义子,联手推他做了盟主。四海盟,正道盟,再加上少林、武当和黑火,往后江湖上可就热闹了。”
端木铭心轻叹一声,看着孔秀,问道:“这些消息,你从哪里听来的?”
孔秀目光闪闪,答道:“还不是担心你,我才去打听的。”
端木铭心愣了一下,问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孔秀侧过头,也不接话。
端木铭心思量一会,低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替他们主持公道。”
孔秀又转过头来,说道:“你又想逞英雄了,可莫忘了黑虎堂的事。”
端木铭心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去飞鱼帮,找他们帮主谈谈。”
孔秀嗤笑几声,问道:“你去谈什么,劝他们做好人?”
端木铭心想了想,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孔秀目光一闪,答道:“先去范家庄看看,实在不行,那就挑了飞鱼帮。”
端木铭心摇了摇头,说道:“你今天挑了飞鱼帮,过几天又冒出个飞蛇帮,那可怎么办?”
孔秀冷哼一声,说道:“那就再挑了它,看谁还有这个胆子。”
端木铭心叹了口气,说道:“杀来杀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又冲孔秀笑了笑,低声说道:“还是我去劝劝他们,放下屠刀做好人,免得被你挑了。”
孔秀“噗嗤”笑了出来,说道:“真是个呆子。”笑了一会,忽然又不笑了,只看着端木铭心。
端木铭心不觉有些心虚,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孔秀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湖面,不再说话了。
约莫过了两刻钟,前方望见一座岛屿,岛上树林茂盛,郁郁葱葱。客船在岛上渡口靠了岸。端木铭心打量几眼,岸边一片柳树林,林间隐现一处宅院。
管家大声说道:“诸位掌柜,都下船罢,莫让庄主等着急了。”
船上众人拱手应诺,相继走下船去。
孔秀拉了拉端木铭心,低声说道:“进去之后,别乱说话,这次听我的。”
端木铭心连连点头。两人跟着众人下了船,穿过柳树林,到了宅院大门外。
宅院颇有些气势,门口立了两尊石狮子,还站着四个背刀的劲装大汉。一个锦袍中年汉子,从门里迎了出来,拱手说道:“诸位辛苦了,里面请。”
众人都拱手还礼。有几个人谢道,“劳烦三爷了。”“三爷,许久不见了。”“三爷出来相迎,真是天大的面子。”
锦袍汉子摆了摆手,只冲后面喊道:“范成。两位贵客怎么还没来?”
那管家从后面赶了上来,拱手答道:“二位贵客不是二爷亲自去接么?我在渡口等了多时,也没有见到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