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尘拱了拱手,答道:“前些日子,门中弟子在崆峒北山采到一株紫芝。宁某专程赶来京城,进献太后。走得匆忙,也没抽空拜访真人。真人莫怪。”
武当进丹,崆峒献药,这倒真是巧了。
静朴也不着急了,拱手答道:“进献仙药要紧,宁掌门有心了。”
孙不公扫了两人一眼,接话说道:“两位都辛苦了。此间茶楼的雨花茶颇有滋味,两位不妨尝一尝,稍解些疲乏。”
三人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静朴只觉茶香醇厚,喝下去后口舌留香,不觉精神一振,点头赞道:“好茶。”又看向宁无尘,说道:“比崆峒雨露,却还是要略逊一些。”
宁无尘笑了出来,说道:“雨露茶能得真人为知己,也不枉负天地造化。还请真人,明年再登崆峒。”
知己难求。不单人是如此,茶亦是如此。
静朴愣了一下,心中感慨万千,不觉叹息一声。
沉默一阵,孙不公插话说些品茶趣事。感叹如今世人饮茶不论滋味,只求价高。越是高价越是一茶难求,早已偏离茶有真香之道。
约莫等了一刻钟,外面又敲了敲门。孙不公应了一声,接着门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干瘦的老僧,却是少林寺达摩院首座弘忍大师。
弘忍扫了三人一眼,单手行礼,说道:“阿弥陀佛,老衲来迟一步。诸位久等了。”
孙不公起身拱手回礼,笑道:“弘忍首座能来此一叙,孙某感激不尽。大师请坐。”
静朴和宁无尘也起身,冲弘忍行礼。弘忍一一答礼,走到茶座左侧。几人一同坐下。
孙不公替弘忍倒了一杯茶。
静朴轻轻一笑,先说道:“扬州一别,不想这么快又与大师见面了。”
弘忍点了点头,自顾说道:“日前听闻,圣上颇好佛经,老衲将昔年达摩祖师手抄的一部经文献上。又得孙大人相邀,才有缘与真人再见。”
原来少林也来献佛经。少林武当崆峒三派齐聚,却不知孙不公有何打算?
静朴笑了笑,侧头看向孙不公。
宁无尘目光一闪,忽然问道:“说起佛经,宁某不禁想起多年前听弘智大师讲无量经,收获颇多。却不知弘智大师,来京城了没有?”
“阿弥陀佛”,弘忍轻叹一声,说道:“此次,原本是想让弘智师弟走一趟的。怎奈师弟执意面壁静思,不肯下山。老衲只好自己进京了。”
静朴怔了一下,心情渐渐沉重,低头沉默不语。
宁无尘点了点头,瞥了静朴一眼,也不说话了。
孙不公大笑几声,拱手说道:“三位高人此次进京,对朝廷尽心尽力,圣上都看在眼里。孙某斗胆,以茶代酒,敬三位一杯。”说完端起茶杯,冲三人示意,仰头喝了一杯。
静朴与弘忍对视一眼,举杯喝了一口。
宁无尘举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说道:“方才听孙大人所言,圣上似有心病,却不知需何种灵丹妙药?大人不妨直说,我等必定竭尽全力。”
静朴与弘忍点了点头,都侧头看向孙不公。
孙不公沉吟片刻,拱手说道:“圣上确有件忧心之事,日思夜虑寝食难安。还要靠三派,鼎力相助。”
静朴皱了皱眉头,也没接话。
弘忍淡淡一笑,说道:“阿弥陀佛。若要颐养心神,莫如多读佛经。”
宁无尘扫了弘忍一眼,插话问道:“圣上忧心何事,大人不妨说一说?”
孙不公长叹一声,正色答道:“圣上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只求国泰民安。所忧之事无非三件,南疆、西北和燕京。此次端木拓勾结匪类,图谋不轨。幸得逍遥侯大义灭亲,稳住南疆局势。永亲王又进京面圣,西北安定指日可待。如今,就只剩下燕京这桩心头隐疾了。”
静扑神色微变,摇头说道:“朝中军国大事,我等武林中人,怕是无可奈何罢。”
孙不公笑了笑,缓缓扫视三人一眼,说道:“三派与朝廷休戚与共。军国大事,自有朝廷处置。可武林中的内忧,也只能仰仗三派了。”
“阿弥陀佛”,弘忍正色说道:“安定武林,为朝廷分忧,少林自是责无旁贷。却不知大人说的内忧,又是所指何事?”
孙不公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燕王与圣上,本是同胞兄弟。近来却受江湖匪类蛊惑,渐渐心存异志。有朝一日若真引兵南下,中原大地又将生灵涂炭,圣上也要手足相残。这些匪类,乃是武林心腹之忧。”
三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静朴说道:“那黑火是当年魔教的余孽,蛊惑燕王为祸武林。我等确须除魔卫道,也为朝廷分忧。”
弘忍点了点头。
宁无尘却摆了摆手,说道:“那些魔教余孽,虽说与中原武林为敌,却更怨恨当年叛离的九黎族人。此次若不是那平等王与端木拓自相争斗,兴许就让端木拓阴谋得逞。夺回魔刀,成了第二个熊世清。宁某倒是觉得,留着黑火牵制南疆的九黎族人,方是稳定武林的长久之计。”
静朴不禁又想起当日少室山上的情景,心中凄凉,沉默不语。
孙不公笑了出来,冲宁无尘拱了拱手,说道:“宁掌门所言甚是。南疆的九黎族人,已有百万之众。虽说暂无异心,却也不可不防。朝廷扣住中原的百万贱民,就是要让他们跟南疆的九黎族人相互牵制,彼此不敢妄动。此间深意,诸位不可不知。”
弘忍皱了皱眉头,问道:“除了魔教余孽,武林中还有别的匪类么?”
孙不公喝了一口茶,悠悠说道:“异族余孽,早晚要连根铲除,中原武林才能高枕无忧。可眼下的当务之急,却是雷胡子。”
弘忍神色微变,侧头看向孙不公,却又欲言又止。
宁无尘目光一闪,接话说道:“雷胡子笼络一批江湖草莽,早就对七大派心存不满。先是勾结端木拓,如今又转头燕王,他无非是想将我等取而代之。此人确是武林心腹之患,不可再纵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