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於拧眉,盯着他这笑面虎一般的嘴脸,暗忖着他是否会狮子大开口。
他不想一直靠着叶珩卖面子替他处理门派之事,但对于什么都不缺的珍玉阁和沈家而言,他也不确定自己真能拿出他们想要的东西来。
仙尊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贫瘠。
这处境跟心情,简直与作为谢牧,面对身为掌门师尊的叶珩时一模一样。
对于沈言玉的消息他虽然有了一些猜测,但到底还是证实过比较好。
“只要不违背道义。”他算是给出了一个承诺。
眼看着沈言玉眉头舒展,他又冷冷地补充道:“不过你也知道我的脾气。”
沈言玉要笑不笑的扯了下嘴角,还是点了下头。
“也罢。”他眼睑一垂,“反正这事你早知道也好。”
他顿了顿:“你们后山的那条灵脉,就是叶珩给的。小清风门能有今日,全凭着那条灵脉撑着。”
虽然早有预料,但猜想被证实,还是让席於吃了一惊。
“那条灵脉很神奇,是少有的自带灵息的灵脉,当时小清风门原本的灵脉不知受了什么污染,接近枯竭。是叶珩那条灵脉入主后,以强大的灵息镇压,才把那条灵脉生机重新唤醒。”
“如此恩情,让他当个掌门又怎么了?”
沈言玉的语气颇为讥讽,结合叶珩继任后小清风门对他所做的一切,席於只觉得有无数根针在他心脏上扎刺。
尤其是从谢牧的视角,看到当时他身上被自己留下的伤口。
那雷炎灼烧之痛他最清楚不过,当时虽有试探之意,但也绝对没有留手。
寻常修士想要彻底拔除,要费不少功夫。而即便拔除,也要忍受几日灼痛。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握紧,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绪。
沈言玉嘴角的弧度十分嘲讽,他又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虽然不知道赫连族,是怎么在这冰天雪地里造出这么一片盎然绿林的,但很明显这绿地里的植物比不上生长的。
这茶水比仙盟温奉澜种的还要难喝。
他眼光沉沉,听到席於的声音重新抬头,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眼里闪动着精明的算计。
“他既然手握如此灵脉,随便去哪个大宗,都能治好他的伤。”
深度检查过叶珩身体就会知道,他的经脉曾经全部断裂。
沈言玉挑眉:“你没听明白吗?他根本就不想活。”
席於沉默。
沈言玉忍不住嘲笑:“原来你也会自欺欺人。”
席於拧眉。
“不过我也好奇,”沈言玉感慨,“他是如何修复好身体的,毕竟我如今这般,便是受了这副经脉拖累。”
席於语气淡淡:“你也去灵脉里关一百年。”
沈言玉一噎。
沈欹迟迟不归,他再去闭关,沈家估计就要换个姓了。
他一下没了兴致,再次不住咳嗽起来。
席於听着他咳嗽,终于有了叶珩动不动担心沈言玉暴毙在面前的实感。
他忽然想起谢牧承诺过沈言玉的事,顿了下:“这的确是个法子。”
沈言玉以为他还要挖苦自己,因为咳得说不出话,虽然心中有气,但也只能没什么力气地摆手。
席於道:“那灵脉既然可以唤醒其他灵脉的生机,未尝无法唤醒经脉。”
意识到他是认真的,沈言玉一顿,仔细想了想后,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下。
“再说吧。”他长叹一口气,终于受不了桌上的那劣质茶,从自己纳戒中取出一壶清露,屋内顿时充斥了沁人心脾的清香,嗅一口便觉得五脏六腑都熨帖了。
他恢复了神色,看向门扉,似乎能够透过那扇门感受到院中的人。
“知道的我都说完了,仙尊可别忘了你欠我的人情。”
席於听言,自觉起身。
“不会。”
他往门外走去。
一想到叶珩跟孔涟呆在一个空间,他就一肚子的不自在。
本想让谢牧出去,但因为之前叶珩交代要检查他的“功课”,所以“他”眼下也只能装个乖巧。
而且叶珩要离开的事情,他也没有理清楚。
出门前他脚步一顿,又问道:“你知道叶珩的来路吗?”
沈言玉一愣,随即眯起眼。
两人静默对视,片刻后沈言玉摇头:“不知。”
席於深深看了他一眼。
沈言玉无奈:“你去问我哥吧。”
席於目光一松:“嗯。”
待拉开门,沈言玉才听到一句似有若无的“多谢”,他苦笑一声。
修长的手指拂过杯盏,他眼中光芒微暗。
要是……能早点认识就好了。
可恨他当年病榻缠身,只能听着兄长说起那人的风姿,却一直无缘相识。
他也更是没有料到,那样一个人居然会对席於动心。
他忽然有些气闷,手一扫,有价无市的上品清露就这样摔在了地上。
清气在屋中漫延溢散,风一吹,顿时化作水汽,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凝聚过。
席於出了门,院子里只有叶珩。
方才他一直留了心神在这边,知道他已与孔涟达成约定一同去血阳岛。
思及方才与沈言玉的交谈,他眼神晦暗,在叶珩望过来时,心中更是难忍滞痛。
他拉过叶珩。
叶珩刚看到他出来,就被他贴了上来,下意识地偏头一躲。
席於便贴着他的唇瓣啃了两口。
动作不重,啃得叶珩有些发痒,他好笑地推开他。
“做什么呢?”
他瞥了眼沈言玉的房门,房门正“砰”地一声在他面前被关上。
叶珩:……
“你们聊了些什么?”
他有些好奇。
席於松开他,静静地看着他。
“珍玉阁的确知道很多消息。”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比如?”
“比如……”
席於眼神幽深,他俯首过去,贴近叶珩耳朵。
叶珩忍着他呼吸间的痒意,认真等着他的下文。
“比如一些顶级的双修秘法。”
叶珩一怔,很快意识到,这人是在耍流氓!
他冷笑:“还有什么秘法,比上古合欢宗的还厉害?”
席於不语:“要试试吗?”
叶珩并不上当。
“仙尊还是留着与当年那人一道吧。”
这话不知怎的刺激到了席於,他脸色骤然一变,拉着叶珩的手一用力。
叶珩吃痛回神,偏头看他。
席於眼中闪烁着复杂情绪。
“那你当年,又是为了谁到那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