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壶酒才喝完,严世蕃的本性就开始暴露了。
在他那潜意识里,天底下能跟他比酒的人还没有出生,但这个肖万长不是在跟他比酒,而是在陪他。一壶一壶地喝完,肖万长也没有显得落后。
这就激发了严世蕃的傲气,而肖万长舍命陪他喝酒的目的也是为了激发他的傲气,在这一点上,严世蕃就做不到商人固有的心机。
十壶酒喝完,严世蕃开始发狠,要与肖万长一较高下。
而肖万长自知不敌,就利用出门取酒的机会把喝进肚里的五壶洒处理掉。然后才若无其事地用木盘托着十壶酒进来。
严世蕃都有好些时间没有这样喝酒了,他不相信还有人敢跟他斗酒。脾气一上来,恰恰就掉进了肖万长设计好的圈套。
肖万长是从沈一石处知道严世蕃的情况的,他知道严世蕃的酒量。现在的严世蕃是炙手可热,阿爹已是内阁成员,成了不是首辅的首辅。而严世蕃本人已是朝廷二品大员,这个大腿既然是送到了面前,岂有不抱之理。
肖万长敢跟严世蕃喝这么多酒,那纯粹是要了他的老命。人已在面前,就是舍命也要陪。
严世蕃今日是碰到了能喝酒的人,不觉酒兴大起。言说举止中就显得有些张狂,而肖万长就是要从严世蕃的言谈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他小心地伺候着严世蕃喝酒,并把自己装扮成严世蕃的酒友。
正所谓的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旦把别人当成知己,那就是被别人套牢了。特别是这种商人,他们有的是钱,缺少的就是权势,他们要利用的就是权势。
一顿酒二十壶喝完,肖万长摆手示意甘拜下风。既满足了严世蕃斗酒之兴趣,又满足了严世蕃喝酒天下无敌的虚荣心。把个严世蕃搞得忘乎所以。
至始至终,后院都没有一个人来打扰,这也是肖万长精明的安排。
酒色财气是一套的,到了晚上,一个漂亮、妖艳、风骚的细高女人来了。严世蕃一见,这谁受得了,很快就把持不住内心的欲望,一心想把这个女人占为己有。
第二日天不见亮,那个送严世蕃来万春楼的伙计又悄悄把严世蕃送回了武昌驿馆。就是严旬也被骗过了。
搭上了万春楼这条线,严世蕃现在才真正地了解了一些社会内幕,那种天天把国家、民族、朝廷、皇上挂在嘴上的人背后还有着另外一张丑恶的嘴脸。严世蕃自认为比他们好,至少在办差效率上比他们有效。
严世蕃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但在朝政差事上和民生大事上从来都是有原则的,就是所谓的底线。花天酒地可以,但朝廷大事也必须做好,就是今后肖万长经商融及严世蕃做人的底线,严世蕃也会毫不客气地自裁他,哪怕是他的保护伞,哪怕是每月从他那里领钱。
回到京城的严世蕃向工部韩大人做了口头说明,并递交了一份详细巡视报告及整改内容。韩大人看了很满意,口头上夸奖了严世蕃。
当然,工部的两位上司和同僚都收到了严世蕃私下送来的孝敬,就连户部和吏部官员也收到了,大家是皆大欢喜。从没有人把严世蕃划入到贪腐一类,因为严世蕃根本就没有掌握财政大权。在所有人心目中,严世蕃是一个精明能干、做事讲效率,为人潇洒自如的人。
而严世蕃这次巡视河工回京,带回了六百多万两的银票。就是现在的国库也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严世蕃现在是真正的进入到富豪级人物的层面了。
有钱了并不代表严世蕃就不关心国事,他阿爹虽是阁员,但还没有坐到首辅座上,严世蕃还需要努力。
东南抗倭是朝廷大事的重中之重,现在胡宗宪主持浙江。而胡宗宪的表现也关系到严嵩和严世蕃在朝中地位的稳固,第一要务是稳定住浙江。
严世蕃是很想到浙江去会一会师兄胡宗宪,商讨一下抗倭事宜,给胡宗宪出出主意,帮胡宗宪一把,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埋由。
京官出京去会一个巡抚,特别是一个二品大员去会一个二品巡抚,这事让朝廷知道不是好事,这个是犯忌的。
不知是天意还是地意,浙江新安江发大水冲毁一段堤坝,淳安等七县受灾。巡抚胡宗宪带士兵冲入江中堵溃坝,喊少了损失。但江水仍然淹死了百姓上百人,以身跳江赌溃坝有五名士兵冲走身亡。
阁员严嵩接到加急报告,顿时大发雷霆,要求工部派员彻查,将渎职官员就地正法。
严嵩何以如此着急地要彻查严办,那是因为浙江是他弟子胡宗宪的管辖之地,他不能让胡宗宪分心抗倭,抗倭才是大事。他要快刀斩乱麻,尽快解决此事。
阁员震怒,工部也很重视,想来思去韩大人想到了严世蕃,还是严世蕃去彻查处理最合适,因为与胡宗宪是师兄弟,在处理上思想上会一致,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严世蕃正在想办法同师兄胡宗宪会一会,出了这档子事,严世蕃去会胡宗宪就名正言顺了。
严府内,父子俩又是一番对话。
“世蕃,工部派你去浙江彻查新安江溃坝案,你准备如何着手。”
“阿爹,这个事彻查很简单,主持新安江新坝的官员都要担责,而溃坝这一段的官员要负责。堤坝是去年新修的,时间又不长,查明原因不是难事。”
“世蕃,关键是查出来了如何办?”
“阿爹,什么如何办?查出来了有一个算一个,就地正法。七县被淹,死了人冲毁了庄稼,掉几颗人头是免不了的。”
“世蕃,如果涉及到胡宗宪的人如何办?”
“阿爹,不能心软,就是涉及到师兄的人还是不能手软,必须法办。”
“这样就好。世蕃,这次到浙江,顺便同你师兄好好沟通一下抗倭之事,你的精明阿爹是知道的。同你师兄好好谋划谋划,眼光放长远一点。要知道抗倭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要确立先抗后平的方针。”
“孩儿知道,阿爹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