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蕃想着要快些到浙江,而严旬却是嚷着要坐官船到浙江。严世蕃也不想太辛苦,也想看看大运河的情况,就同意严旬的要求,搭乘官船南下杭州。
在通州上船,马车子寄存在通州驿馆。由于严世蕃没有护卫和亲兵,就带了严旬一人,河防营就临时给严世蕃派了四名兵士,供严世蕃驱使。毕竟严世蕃是朝廷二品大员,出京虽不是前呼后拥,但几名兵士也是需要的。
严世蕃要了一只小官船,行船速度会快些。严旬在通州购买了很多吃食和酒水,以弥补船上伙食太差吃不好。
按照官员出京的派头来算,到杭州需要十到十五天,而严世蕃要求十天内必须到达。船家就有选择性地选择晚上行一段船。
船上伙食实在太差,严世蕃吃不惯,有时也就上岸吃一顿。严旬有时也下船上岸,在驿馆借马赶往下一站,提前叫下一个驿馆备好饭菜,严世蕃一到就直接送到船上。
这次南下没有住驿馆,也就少了许多招呼应酬。
到了杭州,严世蕃就叫河防营四名兵士回去,严旬给了他们回去的路费和伙食费。
杭州知府高翰文接待了严世蕃。
严世蕃从内心并不喜欢这个高翰文,但他是阿爹的弟子,面子上也要过得去才行。
新安江溃坝高翰文也知道一些,这里面所涉及的官员胡宗宪也是暂时保密,他要等工部的官员一到才着手审理,被淹七个县的百姓安置和一切善后事宜暂由杭州知府高翰文全权处理。
前任杭州知府魏一民己调任道员,胡宗宪忙于抗倭事宜也不在杭州。严世蕃一到高翰文才派人去通知胡宗宪回杭州。
严世蕃想利用胡宗宪不在杭州的机会到被淹七县去巡视一番,高翰文也同意。严世蕃向高翰文借用了一辆马车和几个士兵,就让严旬驾车,几个士兵骑马去视查灾情去了。
三天的灾情视察严世蕃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次被淹七个只有淳安最为严重,建德县次之,其余五县损失并不大。并不像上报的那样,这里面有夸大成份,无非就是想多减免一些罢了,这是一个通病,严世蕃也并未放在心上。
倒是溃坝那一段,虽说现在己打桩放置竹笼和沙袋加固,原坝上仍可看到筑坝的做假痕迹,就是一个典型的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
这段堤坝是去年才新修的,老坝没溃反而是新坝溃了,可见筑坝时根本就没人去过问工程质量。
百姓的安置还算考虑周到,官府建了粥棚,被淹被毁的家庭人员可以在安置点免费吃饭和领取一些东西。这都赖胡宗宪考虑全面,抗倭大事要做,受灾百姓不能乱,否则浙江就会乱。
朝廷对受灾百姓没有表示,朝廷也没有银子调拨给浙江安抚灾民,全凭胡宗宪在苦苦支撑着。受灾百姓每天的粮食都是胡宗宪从军粮中调出了一部分。
严世蕃也想援手,但他却不敢明目张胆。收揽民心的大罪他可担不起,就是要援手也都只有偷偷去办。
四天的巡视严世蕃己掌控了不少情况,淳安建德等县的官员也在努力补救,受贡百姓的情绪比较稳定。严世蕃这次巡视是私下的,并未通知各县官员,但他对各县的官员在对待受灾百姓的处理上是赞同的,毕竟在胡宗宪的管辖之下,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悄声无息回到杭州,胡宗宪也回到了巡抚衙门。严世蕃就大张旗鼓地进了浙江巡抚衙门。
简单寒暄后就进入到了正题,没有多余的动作,这是胡宗宪对严世蕃一惯的作派,他心目中严世蕃就是一个纨绔浮浪子弟。
“东楼兄,恩师他老人家好么,朝廷怎样就派你来彻查这个案子,这趟混水不好淌。”
“汝贞兄,我是受工部委派来的,不是受阿爹的委派。新安江溃坝,工部应该彻查。”
“东楼兄误会了,我是说这里面有牵扯,处理起来有难度。”
“汝贞兄,公事公办,该谁负责就抓谁,有什么为难。”
“东楼兄,这样吧,现在就把案子的详细材料移交给你,所涉及的官员今晚我派人去抓到杭州,就由东楼兄会同浙江臬司府共同审理定案。”
“汝贞兄,阿爹就是这个意思。让我来审理,你把心思放到抗倭上,这才是大事,不能出现差错。”
“东楼兄,还是恩师想得周到,这个案子牵扯到原杭州知府,两个知县,还有杭州织造府。”
“怎么,汝贞兄,连司礼监都有牵扯。”
“是啊,东楼兄。你来单理,我也可以避嫌,这样也好。”
严世蕃告辞后就带着胡宗宪给他的材料回到杭州驿馆,当晚就分析了材料,事情很清楚明白,这就是一起典型的豆腐渣工程,杭州织造府是首恶,杭州知府和两个知县是帮凶。
由胡宗宪派兵,把所涉官员从任上统统抓到了臬司府大牢关了起来,就连几个民工头头也抓来关了起来,织造府却推出了一个叫李玄的太监来顶罪,大太监杨金发却躲在了幕后。
一干人犯到齐,严世蕃汇合浙江臬司官员就开始了审理。
案子很清楚,新安江那段堤坝因年久失修,有溃坝危险。工部派员巡察后提出重修,并申请了五十万两银子的工程款。
可这笔钱却是由户部拨出给了司礼监,再由司礼监转杭州织造府拨出。修堤工程由杭州知府主理,淳安建德两知县协理,织造府派李玄这个太监监理。
严世蕃大为不解的是,现在的治河修堤太监都开始插手了,真可谓太监是无处不在。没有这些太监作怪,新安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五十万两银子的工程也算不小,购材料、购沙石、付工钱这些都是要提前做计划,可是钱却在太监手里。并美其曰:“每一钱的银子花销都要监督。”
工程材料不购置,民工工钱又不按时付,工期又紧张。所有这些却是掌控在一个太监手里,这玩笑也开得大了。
挖开原堤坝,又用原堤坝的东西翻修了一道堤坝,就是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太监所做的事情,还说是省钱,根本就没有想到后果。
知府知县们也装聋作雅,太监这样搞也不阻止和反映,就任其胡搞。这样官员都无脊梁,看到太监就发怵。
结果是该用五十万两银子修的一段堤坝,结果只用了十万两眼子,剩余四十万两就入了杭州织造府的私库。知府知县们却是连毛都没有看见。